第八三章(第3/3页)

昭元帝听了郓王的话,沉默良久,道:“昶儿,你暂将你从明隐寺带回的两名证人移交刑部,待刑部审过后,证实他二人所言属实,朕自会令三司立案追查当年昉儿赈灾淮北的实情。”

“禀陛下。”程昶道,“臣从明隐寺带回来的这两个人,曾贴身伺候于故太子殿下近前,陛下您其实是识得的。只是当年故太子急病而亡,这二人照顾不周,您伤悲之下,把他们发落去明隐寺关押,年岁一久,大约忘了。”

昭元帝听了这话,心间微微一顿。

当年的事,他其实记得很清楚,他之所以留下旸儿身边的两个侍婢,就是因为他们撞破昉儿给旸儿下毒,关押他们不杀,也是为了让昉儿时时刻刻记得这个教训。

眼下听昶儿这话的意思,竟是要撇开昉儿下毒的事不提,只提忠勇侯之冤?

如果撇开下毒的事,那么就把他身为帝王,包庇皇子的事实一应撇去了。

昭元帝有些意外,目光不由自主停驻在程昶身上。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这个只知道胡作非为的侄子变得如此明事理,懂进退,识人心了呢?

下毒一事,说到底,是昭元帝、故太子、郓王父子三人的家事,若摊开来摆到明面上讲,只会让天家难堪,虽能至郓王死地,可此一步太险,他未必走得下去。

于是他选择退一步,把昭元帝从这桩龌龊事里撇开,只提郓王,只提忠勇侯。

但他退的这一步,并不是全然的让步,细想想,他是以退为进,他在告诉昭元帝,倘不将这两名证人立刻请到殿上,那么他还有后招,因为他可以选择撕破脸,拿郓王给故太子下毒的呈辞,借满堂朝臣之怒,把这二人请上来作证。

方至此时,昭元帝才反应过来。

原来程昶是故意的,他故意把他的殿前司引去明隐寺,故意拖到开朝第二日的廷议时分回来,故意闯的廷议。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让他种种行踪尽现于人前,让人推不得,躲不得,藏不得,拖不得,直面他的一切质问。

他身为亲王之子,这一年以来屡招伏杀。而他身为帝王,却不愿为他做主。

无法诉诸于法,诉诸于正义,所以,他要自己还自己公道。

罢了,昭元帝心想,当年昉儿竟敢下毒去害太子,这桩事,是他做错了。当年云舒广死得冤枉,塞北的万余将士也死得冤枉,昶儿拿捏住这个,要问昉儿的罪,且算因果报应吧。

昭元帝道:“那便将这两名证人,传到殿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