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第2/3页)
“宛嫔到了明隐寺不久,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那时对故皇后很信任,在故皇后来看她时,便将这事告诉了她,请她为自己安排,可惜不巧的是,故皇后这时也有了身孕。”
女人啊,许多不公落到自己身上尚且能忍,一旦涉及到自己的骨肉,便不得不去争,去抢。
故皇后知道昭元帝对宛嫔有多上心,甚至知道他曾与宛嫔说:“你若诞下嗣子,我们就叫他旭儿,取旭日东升之意。”
在皇嗣林立的深宫中,这句旭日东升是什么意思呢?有心人稍一想就能明白。
可皇后之子才是嫡嗣子,她不愿有人日后与她的孩子争夺储君之位,辗转反侧,终于决定赶在昭元帝回宫前,害死宛嫔。
故皇后其实是个没怎么做过坏事的人。
这是她第一回 想要人的命,也不知当怎么下手才妥当。
思来想去,她找来明隐寺的一名管事和尚和一个老太监,嘱他们把宛嫔关在住所里,然后放一把火,做成是走水之相。
万幸这个和尚与老太监都是品行良善的人,不愿伤人性命,何况还是一个有身孕的女子。
他二人面上接了皇后之命,私下找来一具女尸尸身,放在柴房里放了火,骗说是宛嫔已死。
故皇后第一回 害人,哪里敢验尸身,就这么被他二人糊弄了过去。
“世子殿下想必是去过明隐寺的。明隐寺所在的平南山很大,又因皇家寺院修在那里,寻常人不敢随意上山,更莫提搜山了。和尚与老太监糊弄完故皇后,便将宛嫔带去后山山腰的一个极隐秘处隐居起来,宛嫔就在那里,平安诞下了五殿下程旭。”
“也算天道轮回,善恶有报吧。故皇后存了害人之心,在宛嫔‘过身’后,日夜难寐,忧恐成疾,反倒没保住自己的胎儿,嫡嗣子怀到七个月时没了,故皇后还因此伤了身,此身再也不能有子,这才将大皇子,就是后来的太子殿下养在自己膝下。”
其实这事说来便算过去了。
在程旭平安长大的八年里,除了在平南山间遇到过受伤的小程昶,以及小程昶的两个玩伴,再没见过别的外人。程旭当时叮嘱程昶:“不要曝露我的行踪,不要将我在这里的事告诉任何人。”
小程昶一心想要报程旭的救命之恩,事后数年,便真的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他的父母亲。
可惜程旭八岁那年,生了重病。
“当时五殿下在卧榻上昏迷了三日,水食不进,宛嫔求生无门,只好去了明隐寺一趟,求那时候驻守明隐寺的太常寺奉礼郎方大人。”
“就是方芙兰的父亲,方远山?”程昶问。
“是。”宁桓道,“这个方远山是个有大才的人,只因性格上有些锋芒,刚中进士时得罪了不少人,他的同年都高升了,他还在太常寺任一介奉礼郎。他不甘心,一心谋高就,且他很聪明,在得知宛嫔当年是因一把火才隐居去山腰的,很快便猜到这把火一定是皇后授意。”
“他假意答应宛嫔,承诺要为她请太医、请陛下,回头就去找了皇后,把宛嫔还活着的消息告诉给了她。”
“方远山说,他可以不告诉陛下皇后当年害宛嫔的事,可以守口如瓶,但是他想借着皇后之力,离开明隐寺。”
“时隔经年,皇后处理起这样的事来,已不似当年那么生嫩,她在得知了宛嫔与程旭还好好活着时,并没有慌张,而是遣去了方远山,让他等消息,然后,把这事透露给了当时昭元帝很宠的卢美人,就是陵王的生母。”
云浠问:“陵王不是皇贵妃所出?”
“不是。”宁桓道,“陵王的生母其实是卢美人,是后来陛下下令,将卢美人从彤册上除名,才把他过到皇贵妃膝下的。”
皇后告诉卢美人,太子身子自小不好,恐不是长寿之相,二皇子早已夭亡,四皇子又蠢笨,只有三皇子聪颖灵慧,日后前程不可限量。
这就是在暗示储君之位了。
皇后又说,暄儿虽有出息,奈何明隐寺里住着一个宛嫔与一个程旭。这个宛嫔和程旭,才是陛下心尖尖上的肉。
卢美人问,陛下这么喜欢宛嫔,为何不将她接回宫来,左右陛下大权已稳,让她随意顶个身份进宫就是。
皇后便告诉卢美人,这是因为陛下不知他母子二人竟活着,且他母子二人活着这桩事,谁也不知道。
“卢美人本就被皇后诱得肖想起了储君之位,得知这个消息,一不做二不休,便下杀手,派人去明隐寺暗杀宛嫔与程旭,这就是当年的明隐寺血案。”
后来的事,程昶听周才英提过。
昭元帝赶到时,宛嫔已经死了,程旭与他身边的小太监也失踪了。昭元帝痛心疾首,去宛嫔生前的隐居之所看过,发现墙上,书案上,都是她的画,一张一张画的全是他。有的笔触凝练,是她亲自画的,有的手法生嫩,是她手把手教旭儿画的,卧榻头还有她抄的诗,一首一朝春尽,花落人亡两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