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郁宁这一觉睡得极沉,等到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然大亮,淅淅沥沥的细雨拍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又沿着屋檐飞角的缝隙一滴一滴的滑落,形成了一道水帘。

微凉的天气,郁宁喜欢开着窗睡,于是睁开眼便看见了外面风吹雨撒,漫卷珠帘。

芙蓉听见响动进来,手中还捧着一樽香盒,她俯身将一旁香炉中燃尽的香料拨去,添入了新的香料,香炉得了新的燃料发出了一声极小的声响,随即袅袅香烟便自里面冉冉升起。

郁宁坐在床上愣怔了片刻,直到闻到了香炉中弥漫而出的如同古旧书卷与枫叶的香气,这才抬手揉了揉眉心,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他掀开被子下了床,笈着鞋子走了两步,芙蓉递来了拧好的毛巾,郁宁边给自己收拾边吩咐道:“一会儿我去书房,任何人不要来打扰我……还有那些什么酒宴,一律拒了。”

“若是三少爷和陈少爷来呢?”芙蓉接过毛巾,又递来了漱口的水。

“不见。除非是我爹和我师傅来了,否则不要来叫我。”郁宁道:“找几个侍卫,把书房看好了。”

他顿了顿,“若有擅自窥探者,格杀勿论。”

郁宁甚少说这些决定他人生死的话,可见事态之严重。芙蓉垂下眼帘,十分郑重的道:“是,少爷。”

郁宁这才放下心来,随意扒拉了几口早饭,就把自己埋进了书房之中奋斗去了。

***

“来!喝酒!”三少爷醉醺醺的捏着酒杯,喝得满面通红。

穿着暴露的舞姬在场中央跳着胡璇,乐声靡靡,裙摆的金铃在她们旋转之间响成了一片。

“三少爷,慢着点喝。”张员外没敢坐在主位上,反倒是在场中挨个敬酒,他虽年纪大了,却是个能言善道的角色,这一圈酒敬下来,都能和在场几个少爷称兄道弟了。这不,都能把刘三少爷前头那个‘刘’给去了,直呼三少爷了。

“你这个葡萄酒……地道!我也就从我爹那头喝过这么地、地道的葡萄酒!还是、是宫里头赏下来的!”三少爷打着磕说道。张员外听三少爷这么说,笑得就更开怀了:“三少爷谬赞了,谬赞了……我这里的酒怎么能和宫里头的比?”

“谁、谁说不能比!”舞姬踏着华美的舞步将手中的彩绫抛到了三少爷面前,三少爷仰着脸受了,露出一副色销魂与的神色来:“你家这舞姬……可以啊!”

“三少爷喜欢,那是她的福气!”张员外连忙挥了挥手,那舞姬便又一个旋身落在了三少爷怀里,一双玉臂挂在三少爷脖子上,三少爷叫了声好,搂着她一道喝酒,调笑着,他突然道:“对了……老陈!”

陈和光的席在他旁边,神色冷漠的避开了一个舞姬抛来的彩绫:“不要叫我老陈。”

“郁宁呢……郁宁怎么没来?”三少爷明显是喝上头了,连郁宁之前已经拒了说不来都给忘了:“郁、郁兄也……也是此道中人!他保准喜欢……张大人,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不叫郁兄!”

“郁先生不喜欢这种场合。”陈和光冷冷的说:“你喝多了,来人,扶刘三少爷下去醒醒酒。”

“……我、我不去!”三少爷抗议了一句,随即倒向了一旁的软玉温香,醉得已然睡去了。一旁的婢子们见状忙上前将三少爷扶下去了,张员外小心翼翼的看向了陈和光,这位陈少爷是镇国公府出身,虽然是个表少爷,但是众所皆知镇国公只有一位独女!他见陈少爷眉间微凝,知道他八成也不大喜欢这种场合,便暗中打了几个手势,舞姬们看见这手势便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了他。

张员外凑了上去,问道:“陈少爷,郁先生是指……国师府的郁少爷?”

陈和光微微颔首,上午的时候他也派人去郁宁的留香居问了,他那大侍女芙蓉说他们家少爷近几日都不见客,他想到此处便帮着郁宁警告了一句:“郁先生喜好清静,张大人若是无什么要事,便不要去打扰他。”

“是、是。”张员外连连点头,有些好奇的问:“张某有一事想要求问陈少爷,不知……”

陈和光道:“请说。”

“陈少爷为何叫郁少爷为‘郁先生’?”

他见陈和光面露异色,紧接着道:“陈少爷勿怪,诸位贵人还要在张某府上暂居一段时日,虽已尽力描摹长安府一景一物,但犹有不足之处。昨日里郁少爷一入客院便打发人将院内陈设尽数送归,张某实在是惶恐,还请陈少爷不弃,指点一二。”

“郁先生是国师弟子,自当以‘先生’称之。”郁宁进了院子就叫人把陈设全部送回去的事情他也知道,众人不解之下,有的嘲笑郁宁陡然富贵不识货,有的认为郁宁有怪癖,有的觉得个人癖好无可厚非……只不过有几个聪明的,想是知道郁宁的名声,也学着他一道将屋子里的陈设给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