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2页)
话音刚落,校长带头鼓起掌来,钱卫红表情十分得意。她瞄了班上同学一眼,大家忙不迭地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刚才我说的都是开场的套话,大家别当真了。尊敬,亲爱,敬爱,多么美好的词汇,可是我想问,有些人,您配吗?” 盛慕槐说着,往钱卫红的方向看去,全校师生没想到盛慕槐不按套路出牌,一时间愣住了。
在鸦雀无声中,盛慕槐的声音从高音喇叭中传出来:
“学校是什么?是塑造学生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的地方,小学尤其如此。老师的职责是什么?是教书育人,把学生培养成才。但是有些老师,他们自以为掌握了权力,在一个封闭的小环境里,就可以像皇帝一样对学生为所欲为,肆无忌惮。没错,学生没有办法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可是你知道吗,你的行为毁掉了多少人以后的人生!”
“还有一些同学,他们接受了老师扭曲的价值观,把自己变成老师惩罚同学的暴力工具,肆意的用言语霸凌同学。可是你们不知道,不说肢体羞辱,就是随意的一句话,也能够化成伤人的利刃,有些心理创伤可能用一辈子都不能抚平。你们真的有必要这样做吗?当这些言语反过来又刺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你们是什么感觉?”
盛慕槐的眼睛看向王明和李大红,他们的头垂着,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威风。
“还有些同学,他们是善良的,但他们同时也是沉默的。他们善良地放任周遭的一切发生,却没想到这把火也能够烧到自己的身上。就像马丁·尼莫拉的诗写的,‘纳粹杀共-产-党时,我没有出声——因为我不是共-产-党员;接着他们迫害犹太人,我没有出声——因为我不是犹太人……最后当他们开始对付我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能站出来为我发声了。’”
盛慕槐的专业虽然是古代文学,但她看的书既多又杂,这首诗当时让她很有感触,就记了下来。没想到还能有用到的一天。
盛慕槐的声音清脆又坚定,直直地打入人心里。凌胜楼看向国旗台上的那个身影,他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这么确定,这个丫头将来会成为角儿。
盛慕槐的演讲还在继续,校长不断地对主持人打眼色,示意她快点接几句话把盛慕槐给请下来,主持人却犹疑着站在主席台边。
盛慕槐看到了她,冲她摆摆手:“我的演讲结束了。我知道我今天的讲话可能并没有任何的作用,环境的力量是强大的。但只要有一个人能够在羞辱别人前停下来,稍微反思反思,我觉得也足够了。”
说完这话,盛慕槐就从台上下来,头也没回地朝校门走去。
就在她要离开操场的那一刻,稀稀拉拉的鼓掌声从不同的角落传来,然后又汇聚成一片,越来越大,仿佛一股浪潮,直到她走出了校门仍旧未停止。
凌胜楼已经在门口等她了。两人默默往槐下初中走去,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盛慕槐心里还想着刚才的演讲,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看见周青蓉,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样了。希望今天的演讲多少能给她一些勇气吧。
盛慕槐和凌胜楼走进初一三班的时候,已经在上早自习了。
班主任是英语老师,55岁,是解放前的大学生。但是他戴着一副跟啤酒瓶底差不多厚的眼镜,穿一件宽大的灰色短袖衬衫,大裤衩,凉鞋,和街上的普通老头没什么差别。
他没对盛慕槐流露出任何过多的关注,只是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她,夏目让同学们以后都和她好好相处,然后在教室里看了一圈,说:“你就坐在凌胜楼旁边吧。”
***
初中的日子过得有些波澜不惊,班上的同学都比盛慕槐大几岁,好奇过几天后,也就把她当成班级的一份子了。
她也养成了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练功的习惯,仿佛在和凌胜楼比早起似的,没想到他这么幼稚,有个时候两人在新整理出来的练功房外遇到了,他还要快走两步,就为了比她先进屋。
盛慕槐同时还和于笑兰学戏,学的第一出戏是《女起解》。于笑兰教得认真,盛慕槐学的用心,哪里不好晚上回去在系统里观摩大师的视频,然后再在练习室里自己练习,很快就把这出戏给学会了。于笑兰于是又教她《二进宫》。
就这样一个月过后,端午节到了。20里外的张家庄娘娘庙要举办庙会,将凤山京剧团请去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