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4页)

“怎么?屋里有人吗?”晓芙伸头对里面望望,悄声问,笑意弥漫在眼底眉梢。顾飞帆不能不赞叹,当了两个孩子的母亲,晓芙仍然像当年一样,维持着那份天真和促狭的个性,也维持着当年的美丽。而且,她增加了一份成熟的韵味,就更加“有女人味”了。“我们出来散步,走呀走地就走到你这儿来了,根本没想到单身汉的晚上,可能另有节目,这样,咱们就告退了!”晓芙不由分说地,拉着冠群的手腕就往外走,好像他屋中真的藏了“娇”。

“少胡闹了。”顾飞帆笑着说,伸手把冠群和晓芙拉进屋子里来。“家里除了我就是我,我正闷得无聊,你们能来,太好了!”

冠群走进客厅,四面张望。

“嗬!”他怪叫着,“你屋里怎么还是这样空荡荡的?住了两个月,好歹要添点东西呀!怎么连盏台灯都舍不得买?沙发上连个靠垫都没有!还好晓芙给你装潢的时候,买了沙发地毯,否则,你是不是预备席地而坐?”

“可能。”顾飞帆回答。

“这个人已经不属于城市了。”晓芙对他大大摇头。“他该待在印度那个蛮荒丛林里不要回来!早知道你对住这么不讲究,真冤枉我帮你设计一番!”

“抱歉抱歉!”顾飞帆笑着对晓芙点头。“其实,你心里有数,你明知道我很欣赏你的设计。对好的设计,添东西反而是种破坏……”

“别说恭维话!”晓芙打断他,“我认得的顾飞帆从不虚伪!”

顾飞帆看了她两秒钟。

“你认得的顾飞帆说不定早就死了!”他冲口而出。

晓芙微微一怔,笑容顿消。室内本就空荡,这句话一出口,立刻,就在空荡之余,更增添了几许感伤。冠群敏感地咳了一声,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来,大声说:

“飞帆,给我一杯茶好吗?我们刚刚出去吃小馆,那粉蒸肉又咸又辣,现在只想喝水。”

“哦!茶!”顾飞帆回过神来,转身往厨房走。“好,你们坐着,等我去烧开水。”

“什么?你连开水都没有?”晓芙吸了口气,走过去拦住他。“我看,我去烧吧。不过——”她顿了顿,注视顾飞帆,“你家里有茶叶吗?”

“哦!”飞帆醒悟过来。“没有。”

“你平常喝什么?”

“我在家的时候很少,需要喝的时候,喝酒——和自来水。”

晓芙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你知道你这个家里缺什么吗?”她心直口快。“缺一个女主人!”

飞帆立即变色,眼神阴暗,嘴唇苍白。

“晓芙!”冠群警告地喊。

“我们为什么不打开窗子说亮话?”晓芙睁大眼睛说,“飞帆是缺一个女主人!他才三十二岁,为什么三十二岁的男人不能为自己再找一个太太,因为他离过三次婚吗?因为有三个女人离他而去吗?因为……”

“晓芙!”冠群再喊,从沙发里跳起来,走过去拉住妻子。“你今晚怎么了?又没喝酒,怎么尽说些……”

“不该说的话?”晓芙接口,“大家都避讳谈这个问题,于是,好朋友间都避重就轻,只谈天气石油物价和美国大选!”

“这些事也是我们的切身问题呀!”冠群勉强地说。

“不是飞帆的切身问题。”晓芙固执地,“他该有个女朋友,该再去学习爱人和被人爱!”

顾飞帆的脸色更白了,他那深沉而凌厉的眼光就显得特别黝暗起来。

“晓芙!”他开口,声音低沉、喑哑、诚恳、坚决,而有力。“你既然开了头,在我的伤口上来开刀,我也只有实话实说。在台湾,我只剩下你们这一对知己,我的事,你们最清楚。但是,我心里的感触,你不一定能深入。让我们今晚谈过这问题,以后不要再谈,好吗?”

“你说!”

“我这一生,再也不交女朋友!再也不谈恋爱!”飞帆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那种坚决和那种意志力,是晓芙夫妇从没有感觉过的。“在经过那么多事情以后,在这世界上,不够水准的女孩,我看不上,好的女孩,我配不上……”

“你是不是自卑感在作祟?”晓芙打断他,热烈地盯着他。“那几次失败的婚姻,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过错……”

“别提它们!”飞帆喊,声音严厉了起来。

晓芙吃了一惊,眼神立刻黯淡了,她有些受伤地低下头去,用手挽住冠群,轻轻对冠群说:

“来得不是时候,咱们走吧!”

飞帆很快地拦住他们,神情沮丧,眼光诚挚。

“别走!”他轻声说,“晓芙,我知道你是好意。我……我……”他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或者还有个机会,我能重建幸福。”

“重建?”晓芙迷惘地。

“微珊。”他费力地说出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