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本经
荀香这下高兴了,迅速地奔到淳于翌的身边,拿起桌子上的名册交给他,不忘抱怨几句,“你看这个名字,不知道怎么念,笔画又那么多,起名字的人到底怎么想的啊?”
淳于翌低头一看,是工部尚书笪琛的女儿,笪孉。他取了一份空白的请柬,一边写一边说,“笪出自于地名,在建州一带,字面的意思是用一种粗竹编制的东西。而孉则有美好的意思。”
荀香用力眨了眨眼睛,“这么难的字,你也会?”
淳于翌没有理她,低头专心写字。荀香凑过去看了一眼,暗叹:太子不愧是太子!写的字好到她……都看不懂……
“太子,不用写得清楚点吗?我的意思是,不用写得漂亮一点吗?”
淳于翌撇了她一眼,“你以为是参加书法比试吗?”
“……”
“还有什么不会念的,快问!免得到时叫不出宾客的名字,又丢我的脸。”
荀香扁了扁嘴,手指着一个人名,“这个人是不是叫圆圆啊?”
淳于翌探头一看,没好气地说,“我还弯弯呢!这个‘亓’字音同齐国的‘齐’,不念元。人家叫亓媛好吗?这是礼部尚书亓明瑞的女儿,也是个大才女。而且……”他摇了摇头,觉得还是不提为好。
荀香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本小册子,边听便认真地记着,“笪孉—大犬,亓媛—七元”。淳于翌并不知道她在记什么,只是看着她那副临时抱佛脚的认真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等到淳于翌把所有的名字都写完,起身活动筋骨的时候,荀香已经在旁边的椅子上睡着了。而且她的睡姿很特别,像是行军打战的时候,枕戈待旦。
淳于翌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身上的外袍脱下来,轻轻地披在荀香的身上。夜凉如水,月色柔和地打在少女白皙的脸颊上,极像是春天里光亮白嫩的木梨花,还有悠悠一抹清香。
他的指尖不经意地拂过少女的鬓角,嘴角不自觉地噙着一抹微笑。
大婚的那天夜里,他没有进新房。这对于一般的女子来说,应该是奇耻大辱,她却好像全然不放在心上。进宫这一个多月,她数次被罚,几次当众出丑,若是换了寻常人家的女孩子,恐怕不是终日足不出户,便是以泪洗面,她却仍然活泼好动,依旧不停地闯祸。
究竟她是怎样的人,才能活得这么快乐,这
么无忧无虑……这么地……让人想要靠近?
“太……”绿珠和顺喜见夜已经很深,本想进来催一催二人。待跨进殿中,看到眼前这样一副场景,纷纷又退了出去。
顺喜笑着对绿珠说,“看来太子妃的好事近了。”
绿珠面上笑了笑,心中却隐隐有一丝不安。她记得,入宫之前,夫人特别交代过,只需确保小姐平安即可,至于感情之事,最好不要跟皇家扯上关系。
自古无情帝王家,就算一时得宠,又能维系多久呢?
绿珠轻轻拍了拍微烫的脸颊,无论如何,太子的温柔真叫人内心轻轻一软,无法招架。
第二天,宫里即传开了太子流连瑶华宫,深夜才离去的消息。
早朝时,又有大臣提出太子该早早与妃嫔合寝,好绵延皇家的子嗣。皇帝淳于文越倒不是很着急,“太子才十九岁,朕亦身体康健,爱卿们与其担心皇室的子息,不如好好关心一下江北的楚州大仓失火一事。”
工部尚书笪琛和户部尚书曹闫坤互相使了个眼色,曹闫坤上前说,“皇上,臣觉得此事应该追究守仓将士的责任。皇粮被烧,必定又要追加赋税,于国是大不利的事情。”
“曹大人此言差矣!“兵部尚书徐望山进言道,“皇上,臣觉得此事需要彻查。楚州大仓囤积的都是皇粮,守仓的禁军大将月山旭定会小心谨慎地看管,这场大火来得太过蹊跷。臣倒认为,户部尚书脱不了干系!”
曹闫坤冷笑一声,“徐大人的意思是,本官监守自盗?自己找人放火烧了大仓,等着皇上责罚?”
“曹大人别生气,“徐仲宣上前,为父助阵,“徐大人的意思是,月山将军一直兢兢业业,屡次为国建勋,这是有目共睹的。此次大火来得突然,若是贸然处置这样一位良将贤臣,必定让军中将士齿寒。更何况,月山家满门忠烈,月山将军的父兄全都战死沙场,只留下月山将军一人,怎么能赶尽杀绝?”
崇政殿上的大臣纷纷点头,深表赞同。皇帝笑了笑,扫了一眼殿上的众人,“爱卿们似乎忘了此事的重点。月山有没有罪,另当别论。眼下粮仓被烧,国库无粮,朕和皇室是准备挨饿了吗?”
曹闫坤俯首道,“眼下可以先从徐州调粮。至于烧掉的粮食,只能重新征收。”
淳于文越虽然摆出一副笑容,眼中却毫无笑意,“一年已交三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