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本经
荀香正绝望地准备去宫门自投罗网的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荀香做贼心虚,狠狠地吓了一跳,生怕回过头去,便看到阴魂不散的臭太子拉着一张长脸。
幸好看见的是一个……唉,一根柱子?!
眼前的人很高,高到荀香需要仰头才能看清楚他的容貌。他有一双极秀丽的眼睛,长得十分刚好,没有一丝一处的多余。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荀香,又看了看只比他高一点的宫墙,闷声说,“你要过去?”声音听起来像一口大钟,闷闷的,却很厚实。
荀香点了点头,还未说话,已经被人一把抱举了起来。
男人把荀香举得很高,荀香伸手就能够到墙头。她毫不犹豫地翻了过去,待到安稳落地,冲墙那边喊了一声,“喂,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一片寂静,无人回应。想来那人已经走了。
荀香讪讪地转身,手中的曲谱倏地落在地上。因为淳于翌正铁青着脸,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而绿珠则匍匐在他的脚边。
一阵惊吓过后,是无限的惆怅。荀香悠悠地想,臭太子的脸,这是要青得发紫了吗?
淳于翌走到荀香的面前,扫了一眼地上的曲谱,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太子妃!除了爬墙跳水,你还会干什么?还打算给我多少的惊喜,嗯!?”
“对不起……可是,可是……东西掉了,总要捡回来吧?”她小声地问。
淳于翌的手上越发使劲,“瑶华宫这么多宫女,用得着你一个太子妃翻墙吗?你还有理了!”
荀香觉得骨头都在响,龇牙咧嘴地说,“你轻轻,轻点啊!”
绿珠爬到淳于翌的脚边,伸手拜了拜,“求太子饶了我家小姐吧!她这几天染了风寒,本就身体虚弱。求太子高抬贵手!”
淳于翌闻言,扫了荀香一眼。她的面色确有些病态的潮红,下巴也变尖了。他松开手,低头问绿珠,口气仍然是硬邦邦的,“没叫太医来看吗?”
“看了,请的还是太医院治风寒最拿手的秦太医。本不是什么顽症,可吃了好几副药也不见好转,连秦太医也觉得奇怪。”
荀香很心虚,猛地打了个喷嚏,整张小脸病怏怏的,像一只困倦的小猫,显得甚为可怜。
“你好好吃药了没有?”淳于翌本是火冒三丈,现下见她这
副没有精神气的样子,倒是不忍心再责备了。
“吃了。”荀香吸了吸鼻子,不自觉地摸着手臂。春寒料峭,到底不是可以任性的时节。
“先进去再说。”淳于翌抓着荀香的手臂,带着她往前走。
荀香只觉得手臂上的肌肤紧贴着男人掌心温热的茧。那些厚厚的茧,像一块烙铁,重重地压在她的心上,形成了一股灼热的温度。
回到殿中,淳于翌放开荀香,静静地环视四周。如果他相信这丫头会是一个听话的病人,那就真见鬼了!
他的目光慢慢落在书桌旁的一盆青竹上,青竹本是最好养活的植物,不需要阳光雨露都可以枝繁叶茂。但这盆青竹的叶尖却呈现出枯黄,有将死之态。他心中了然,看向荀香,“再问你一遍,有没有把药倒掉?说实话!”
荀香缩了下脖子,闭上眼睛,不肯定也不否定。
这时,顺喜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跑进来,“殿下,殿下!”
淳于翌不悦地应道,“什么事?”
“宜兰宫的宫女过来禀报,说徐良媛突然昏倒了,请您快过去看看吧!”
淳于翌沉声说道,“早上来请安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何突然间昏倒?昏倒了应该去叫太医,叫我有何用?难道要我给她看病不成?”
顺喜被堵得没了话说,尴尬地正要退下。荀香忽然开口,“小顺子,你等等!”
淳于翌瞪着荀香,好像只要她说出一句劝阻的话来,他就要大发雷霆。
荀香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既然太子不想去看,那我去看看吧?”
淳于翌冷冷一哼,“你几时跟徐又菱这么亲厚了?还是喜欢她送你的那只喜鹊?”
“我说你这人……”荀香狠狠地把鼻涕吸回去,说话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叫李良娣就一口一个‘宁儿’,叫徐良媛就一口一个‘徐又菱’!还好我对你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我要是真的喜欢你,就凭你这么偏心,我不止昏倒,说不定还要上吊!”
淳于翌有一瞬以为是自己听错,但转念一想,也许在她的内心深处,自己从来就不是什么太子,只是一个因一道圣旨而强行与她绑在一起的男人罢了。
他勾了勾嘴角,“那你有没有发现,我对你也很偏心?”
荀香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淳于翌
。偏心,有吗?哪门子的偏心是三天两头默写,动不动就禁足的啊?
顺喜见形势起了变化,忙挥了挥手,让殿上的众人都退下去。他自己则掩好门,躲在门外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