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玛民主的垮台(第2/2页)
图28 1932年,一张宣传兴登堡大选的海报。慕尼黑巴伐利亚州府档案馆藏。
很快,施莱歇于1932年12月接任总理,并担任此职位直至1933年1月。施莱歇试图拉拢工会,以及以格里高·斯特拉瑟(Gregor Strasser)为代表的纳粹党左翼。这一举动立即引发了工业家和农业从业者的恐慌,因为施莱歇为此可能实施创造就业和税改计划。斯特拉瑟对施莱歇的提议并没有作出积极的回应,最后辞去了他在纳粹党中的职务并退出了政治斗争的舞台。很明显,施莱歇和前几任总理一样,也无法达成可行的妥协方案。他还让兴登堡相信,在内战发酵的时期,军队无法维持秩序,这一举动可能是轻率的。1933年1月,帕彭与包括希特勒、兴登堡的儿子和兴登堡在内的各界人士讨论,工业与农业利益集团[如被纳粹渗透的“帝国农村联盟”(Reichslandbund)]对年老的总统施加压力,让总统在新的联合政府内阁中任命希特勒为总理。兴登堡非常厌恶这位发迹的“波希米亚下士”,他在1月底不情愿地做出了妥协。1933年1月30日,希特勒被任命为德国总理,一切都符合宪法章程。
某种意义上,这仅仅代表了1930年后总统内阁和专制统治的延续。但另一方面,考虑到后来的发展,希特勒继任总理当然也代表了与先前的德国政治的根本决裂。纳粹党在1923年政变失败后,公开表明要用合法手段颠覆议会。他们想要破坏民主,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而希特勒正是这样一个党派的领袖。不过,纳粹党本身相当独特。虽然它在一些社会群体中的支持率高得不成比例,但比起当时受众更局限的典型利益集团的党派,它代表的是更为广泛的大众运动,可以说是超脱了派系斗争和阶级矛盾泥潭的“人民的党”(Volkspartei)。它有能力许诺将撕裂社会的分歧再次弥合起来。纳粹党的意识形态十分含糊、无所不包:反现代、反资本主义、反共产主义、种族主义、民族主义。这对不同的人来说可以是不同的意思。同时,纳粹巧妙地利用了大众传媒和政治仪式(例如1929年的纽伦堡纳粹集会),形式上就像是一个强大的新异教。再加上富有个人魅力的领袖阿道夫·希特勒,他拥有超常的演讲天赋并不断加以改进,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公众形象。有了这么多条件,纳粹党完全可以把自己包装成德国命运的拯救者,让一个所有人渴求多年的伟人来领导全德人民。纳粹许诺要给德国人民带来一个新的民族社会,让德意志再次立于世界强国之林,撕碎可恶的《凡尔赛条约》,惩罚1918年的“11月罪犯”,让“犹太病菌”消失在德意志的土地上,使他们无法再影响、污染“雅利安”种族,将那些暗中颠覆德国的布尔什维克党和罪犯宣布为非法。所有这一切对于多数绝望、恐惧的德国人来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魏玛民主对他们来说只意味着民族耻辱、经济灾难、社会矛盾和个人对未来的迷茫。民族主义者以及工、农、军界精英都意识到了这种大众运动的力量,也意识到了自己缺乏群众的支持,但他们却认为自己可以“利用”、“驯服”这个大众运动,并运用民意使自己破坏民主的计划拥有合法性,而这单凭他们自己是无法达成的。希特勒根本不需要“夺取”任何权力,那些旧的精英阶层直接敞开大门欢迎他进来。面对这两者的合作,权力已经遭到削弱的工会和内讧不断的左派已经无能为力,他们再也无法挽救被利益集团和小资产阶级大众抛弃的民主制。而这些阴谋失算的精英们,比起最终无法保护摇摇欲坠、命途多舛的魏玛共和国的人来说,他们犯的错误要悲惨和不负责任得多。在这种独特的境况中,阿道夫·希特勒上台了。
图29 1932年柏林拒付租金运动。院子里,共产党和纳粹党的旗子并排悬挂。柏林州立档案馆州立图片资料室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