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姑苏城外(第4/4页)

那地方离的并不远,一行人并不乘轿,说说笑笑步行而去。吴济渊引着众人走到寒山素菜馆,正含笑向内相让,候在那里的廖管事气急败坏地抢过来道:“老爷,出了岔子了,小的包了这家馆子静候钦差大人光临,可谁知李贵李老爷自河边钓鱼回来,非要品尝一下这里口味,小的已向他说明这里被老爷包下,他也不听……”

吴济渊听得一怔,他没想到在这儿还碰上了冤家对头李贵,可是……这廖管事也太不会办事了,只消说出自己宴请的是钦差大人和张天师,那李贵再大的胆子,敢在这儿生事么?

吴济渊怒视了廖管事一眼,刚要出言训责,忽然注意到廖管事一边和他说着话儿,一边不住地去看杨凌,这才恍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心中暗笑一声,马上换上一副为难神色道:“这个……馆子已被李贵包下了么?这可有些为难了。”

原来吴家在此地居住一百六十余年,一甲子前就成为苏州首富。而这位李贵,却是近几年来突然窜起的一位新贵,一个放印子钱牟取暴利的暴发户。

谁也不知这个李贵的来历背景,只知他一来,似乎就有雄厚的资本,每遇天灾人祸,尤其是倭寇劫掠之后,他便赊销大量粮食给农民,他那利滚利的印子钱一放出去,又有几个农民还得上?

那些当初饮鸩止渴的农民走投无路,只得将土地拿来还债,从农民破产成了他的佃户,有些则成为无业游民,被造纸、丝织等手工作坊雇佣,一些年衰体弱无力求生的就沦为乞丐,四处流浪。

靠着这种手段,短短几年功夫,李贵在苏杭两地购下了大量土地,如今俨然是苏杭两州最大的地主,家奴仆从数以千计,居则高屋大宅、出则鲜衣怒马,声势隐然已凌居吴家之上。

他的所作所为,自然为苏州本地士绅所不齿,加上本地人也有排外心理,这些士绅便向官府检举李贵的恶行,可是不知那李贵到底什么来头,知府衙门接了状子竟置若罔闻。

象吴家这样关系网庞大的豪门世家将事情反映到布政使、按察使司衙门,竟然也毫无下文,几大家族这才晓得这李贵的靠山必定十分了得,他们扳不倒他,又怕受到他报复,只好吩咐府中的人平时少与这恶人有所瓜葛。

李贵在苏州飞扬跋扈,吴家家大业大,想避又怎么能完全避得开?所以家中的仆人管事没少受他的闲气,近来李贵又开始打起吴家产业的主意,两家关系势同水火,廖管事有意不说出钦差大人要来就餐,那是想借杨凌的手出出这口恶气了。

莫清河在一旁听了这事情,脸皮子忽地抽搐了一下,怒不可遏地上前道:“李贵?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土乡绅?哼!平素仗着有几个钱就飞扬跋扈,这回居然在钦差大人面前摆起谱儿来了。”

杨凌疑惑地对吴济渊道:“这个李贵是什么人?”

廖管事虽然身份低微,可是他和杨凌同船而来,比他的老爷关系还要熟一些,忙抢上几步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一番李贵的为人,听的杨凌连连皱眉。

莫清河呵呵笑道:“苏州的富人,这个李贵最是为富不仁,虽然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是光那一副暴发户嘴脸就叫人看了生厌,今日他敢冲撞大人,我正好趁机教训教训他,也叫他安分些儿。”

杨凌虽觉那李贵讨厌,可是他并没有明目张胆的恶行,放印子钱又不犯法,如果仅仅因为他冲撞了自己就严加惩治,被言官们知道了必定参他一本,所以并不想多事,不过听了莫清河言语,杨凌知道他不会太过分,便笑笑不语。

莫清河见他首肯,回头对管家道:“老李,把那个不开眼的东西给我好好敲打一顿,叫他以后收敛着点儿,你把他弄远些,莫坏了大人的胃口。”

李管家笑嘻嘻地应了一声,一摆手带了几个人刚刚走到门前,那房门就打开了,一个三十多岁,黑胖面皮的汉子背着双手,翻着白眼仁儿傲然道:“吴老爷请了什么人物吃素餐呐?可真不好意思,今儿这菜馆,本老爷已经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