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5/7页)
达庆一把拉住他,怒冲冲道:“致庸站住!这谁不知道,陆大可是有名的山西第一抠,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让他一下子借给你五十万两银子?打死我也不信!”致庸拉长声音笑道:“四哥,你不信,我也没法子,呵呵,何况就您那眼光,不信也罢!”达庆一下子噎在那里,气得跺脚道:“好好,你敢不敢跟我打赌?要是明天有五十万两银子到乔家堡,我乔达庆愿意把人头输给你!要是没有,你乔致庸把人头输给我!”致庸猛一回头盯着达庆,达庆也壮起胆子回瞪过去,屋里立刻安静下来,都盯着他俩看。致庸一笑:“说定了?你不反悔?”达庆心里发虚,嘴上仍强硬:“绝不反悔!”致庸不再多说,立刻与他击掌为誓。三击掌后,他丢下达庆和众人转身走出去。众人傻傻地看着他,又乱哄哄议论起来。
距乔家大院不远的村街上,达盛昌伙计陈三头戴破草帽,正扛着串串糖葫芦站在那儿叫卖。长栓特地把车停在他的不远处,朝车内的致庸一努嘴,低声道:“就是他!我们盯了他好几天了!”致庸想了一会,下车向陈三走去。陈三见他过来,下意识地把草帽檐往下拉了拉。这边达庆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喊道:“致庸!致庸!你等等!”致庸回头笑望着他道:“四哥,你还有什么事?”达庆拉他往旁边走两步,低声道:“哎我说老二,这地儿只有咱们两个人,你给哥说句实话,明天午时三刻,真有东口的银子进乔家堡?”致庸也不回答,笑着买下一串糖葫芦递给他。达庆见状怒道:“我不吃糖葫芦!我问你,要是明天真有东口的银车回来,他们走哪条道?”致庸满不在乎道:“四哥,你问这干什么?”达庆急得跺脚道:“我是替你担心,怕你年纪轻,办事不周密。刚才几个本家还在议论呢,车马行人进祁县,只有两条道,一条道就在老鸦山下,另一条道是黑熊谷,你要提防刘黑七,别忘了你和他结下的梁子!”一边的陈三注意地听着,耳朵都要竖起来了。致庸瞟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四哥,你怎么把我看成小孩子了!这点事我还不会安排?放心吧你!”达庆话还要说话,长栓赶上来,故意责怪道:“二爷,四爷,你们怎么能站在这里说这事,就不怕……”他故意看一眼达盛昌的伙计。陈三微微一惊,帽檐往下拉得更低了,脸扭向别处,大声吆喝起来:“糖葫芦,糖葫芦,好大的新鲜糖葫芦……”致庸故意拉一把达庆,低声道:“对对,四哥,咱们改日再谈吧!”一拱手,和长栓上车扬长而去。这边陈三抬抬帽檐,望着他们远去,目光突然大胆起来。
祁县戏园舞台上,晋剧名角九岁红正在表演《打渔杀家》,台下一阵阵叫好声几乎要把房顶掀起。锣鼓声一阵紧似一阵,弄得包厢里原本就坐立不安的崔鸣九心跳也加速起来。他擦把汗,后悔把和达庆的见面地点选在这个地方。好不容易达庆才由伙计引着进来,达庆摆足架子坐下道:“怎么着,崔大掌柜,你那么急地请我到这儿,该不会是为了听九岁红的戏吧?”崔鸣九假作从容,笑道:“四爷,我没事,就是想请您老来听九岁红的戏。”说着他扭过脸去看戏,不时叫一声好。达庆摇着折扇道:“老崔,你就甭瞒我了,听说致庸明天就能拉回银子来,你不会有点沉不住气了吧?”
崔鸣九见状,反守为攻道:“四爷说笑话了,不过就这件事看,好像沉不住气的该是四爷吧。”达庆本来心里就没底,一听这话赶紧放下折扇,道:“哎老崔,你这话我又不懂了。”崔鸣九神闲气定,道:“四爷是读书人,考过秀才,中过举人,自然比我们聪明十倍,崔鸣九想说点啥,怎么能瞒过您老。我是想说,万一明天午时三刻,乔致庸的银子进不了乔家堡,又该如何?”达庆一惊,色变。崔鸣九看看他,冷冷一笑道:“四爷,前几天我派人到东口查过了,乔家在那里根本就没有生意!”达庆一惊:“老崔,为了三万两银子,你还专门派人去了一趟东口?”崔鸣九笑了起来,自负道:“四爷,要是连这点子手段也没有,还做什么生意?”达庆努力保持着镇静,道:“就是乔家在东口没有生意,乔致庸还有一手呢,明天东口的银车到不了乔家堡,他老丈人陆大可也会给他拉去五十万两银子!”崔鸣九哈哈一笑道:“四爷,这话是乔致庸告诉您的?”达庆点头。崔鸣九哼了一声道:“四爷,告诉您一件事,今儿我刚去太谷陆家福广聚总号见过他们的大掌柜,人家亲口告诉我,陆东家根本不打算借给乔致庸银子,他们银库里也压根儿没有五十万两银子。这话您信吗?”达庆一下跳起来,叫:“老崔,你可别吓我。”崔鸣九欲擒故纵地向达庆打着哈哈道:“看戏看戏,就当我的话是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