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红颜一掷

石桥,即天津桥,又名洛阳桥。横跨在穿洛阳城而过的洛河上,过了桥西去,就是“青坊”。“金风消夏临水盖,半月横波照婵娟”,在这大唐开元二十一年的东都洛阳,那是一个天下间鼎鼎有名的烟花繁盛之地,让士子文人达官贵族们流连忘返的温柔乡。

“青坊”有红苑无数,每一苑中,多的是令世间男子销魂蚀魄的红粉歌姬。

这个夏季格外燥热。虽然已经是午后时分,但空气中还是弥漫着让人窒息的闷热潮湿之气。

明月楼上,柳梦妍梳着淡妆,身着薄薄的开胸短裙,那高耸的酥胸之上,是一张俏丽无比的绝世容颜。她落寞地靠在闺房的栏杆上,眼望着楼前不远处那一弯碧绿色的河水,眉头轻皱,神色越来越黯然。

幽幽一叹,低头看向了自己胸前深深的乳沟,那白皙粉嫩的两团丰盈中间,一根红线栓系着的一枚晶莹透亮的月牙玉坠儿,半响无语。

纤纤的玉手颤抖着,最终还是摘下了这一枚玉坠儿,咬了咬牙,粉腕轻扬,月牙玉坠儿在空中划过一道淡淡的白光,旋了一旋,当空落去。

楼下,一个着青色汗衫袍子的少年仰脸贪婪地望着阁楼上若隐若现的娇俏背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突然当空落下一个闪闪发光的物事,无巧不巧地落在他的脚下。

一声脆响,月牙儿却依然完好无损地“躺”在青石砖铺就的地面上。

少年咦了一声,蹲下身子看去。

原本是洁白无暇的月牙玉面正中,一团小小的红光隐隐流动,似是被束缚于玉中,此刻正来回冲撞。少年更加好奇,便探手捡去。触手处一阵麻痒,直觉一股热流沿着手腕直冲向脑门,眼前金星乱闪,青年便当场晕厥了过去。

……

“小姐,看哪,刘家的那个卵泡儿又来了——哦,好端端地,这人怎么躺在地上不动弹了呢?”丫鬟宝庆端着一盆清水,向楼下瞥了一眼,讶然道。

“宝庆,别瞎说,什么卵泡儿,污言秽语难听死了。”柳梦妍瞪了她一眼,慵懒地起身走向了香床,“我今天身子不舒服,紧闭楼门,谁也不见。”

宝庆哦了一声,乖巧地放下明晃晃地黄釉彩陶水盆,掀开粉红色的门帘,悄然下楼而去。

宝庆下楼的当口,楼下的少年刚刚从冰凉潮湿的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扫了她一眼,竟然扬长而去。

宝庆一怔,小巧的鼻头一挺,心道,今儿个这洛阳城中出了名的卵泡儿好像有些奇怪,就这样走了?不去纠缠小姐了?不色迷迷地瞪着自己的胸脯儿发傻了?她摸了摸额头,摸了一手细密的汗珠。

宝庆是南地人,12岁被无良的父亲卖到这洛阳城中的红苑来,做了明月楼头牌歌姬柳梦妍的贴身侍女,如今已有3年。“卵泡儿”是她家乡的俚语,大意是“吃软饭”的意思。这方才离去的青年,是洛阳城中的大贵人——当朝左丞相刘幽求的准女婿萧睿萧子长。

听说这萧睿原本也是朝中达官之后,不过,如今已经沦为在丞相府中混吃混喝不学无术的过门浪子,日夜游荡在烟花之所,名声极差。

……

行人车马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少年一路过了洛阳桥,表情是那么地怪异。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来,走到河岸边,站在垂杨柳下对着清澈如镜的河面“顾影自怜”起来。

呃……萧睿?名字倒还不错,这幅臭皮囊身子骨,高大俊逸也过得去,只是名声实在是臭了一些,虚有其表——洛阳城中独一无二的吃软饭的浪荡子。天!这贼老天!少年仰天望着火辣辣的烈日,额头上冷汗连连。

自己响当当的一个顶级品酒师,国内三大知名酒业集团的首席顾问,精通古今酿酒工艺和熟知酒文化的酒界精英,有车有房年收入几十万,如今莫名其妙地就穿越回了大唐沦为了一个人人鄙夷不齿的浪荡子,窝囊透顶了。一念及此,他暗暗地咒骂了一声。

喝酒本是一门学问。一般人对爱喝酒的人嗤之以鼻,会喝与懂得喝是截然不同的。会喝的只是喝酒,但懂得喝的呢,可以让酒变成一种文化艺术乃至一种俯拾皆是的生活哲学。酒不光是拿来喝的,它可以是你的一种心情,一组爱恋程式,一段过往云烟,一个知心好友,总能在你心灵的一个角落里与你共舞。

好酒者是酒鬼,品酒、读酒、研酒是熟知酒中三味的酒徒。酒徒,其实代表着一种境界。至于将酒徒做成了一种职业,那就是被称之为业界精英的品酒师了。简而言之,品酒师就是应用感官品评技术,评价酒体质量,指导酿酒工艺、贮存和勾调,进行酒体设计和新产品开发的人员。

一个好的品酒师那可是绝对的香饽饽。他之所以后来崛起一跃成为国内屈指可数的品酒师,主要是上天给了他一套完美甚至可以说是近乎特异功能的感官:超常的嗅觉和味觉。他的鼻子和味蕾好像是天生为品酒而存,不论是什么种类的酒,只要能让他看上一看、摇上一摇、嗅上一嗅、尝上一点,基本上就能判断出酒的品质高下,以及酒的成分。酒精度含量多少,酸度如何,水分多还是少,一“品”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