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拂埃如絮(第2/3页)
……
浩荡的车队穿出柳道,漫行于竹林,待至岔口一分为二,一队前往褚氏酒肆,一队则直行《春秋》驿栈。
刘浓跳下车,正准备迎向后车。
“小郎君……”
驿栈门口,翘首以望的绿萝与墨璃提着裙摆奔来,前往钱塘县公署时,刘浓恐栈中有失,特命白袍分行,而她们俩则已然知晓小郎君昨夜遇袭!
两人围着细细打量,待见得小郎君安然无恙,皆拍着胸口感谢三官大帝。
眼中,泪水莹莹。
恰与此时,一队县役经过,至驿栈查核行人记录……
……
洛洛江水如纹推荡,一辆华丽的牛车靠于柳下,辕上的车夫不时的望向远方,眉目间神情颇是焦灼突地,其眼神一凝,回身道:“郎君,人回来了!”
“当真!”
帘中的声音极喜,随即有人揣帘而出,站于辕上探视。
须臾,神色一顿。
小道口,有人狂奔而来,踉踉跄跄的窜至近前,“扑”的一声跪倒在地,嘶声道:“郎君,失了!”
“失了。”
辕上郎君蓦然而怔,喃道:“怎会有失!怎可有失!”
稍顿,低声吼道:“如若有失,汝何尚存。”
来人顿首于地,颤声道:“回禀郎君,小人被那刘浓以石砸伤,昏厥于丛,是以逃得一命!郎君,快走,县役四出……”
“其余诸人何在!”
来人道:“皆亡!”
辕上郎君咬牙道:“杀之不死,其奈何哉!罢,山阴!”
……
武林水,葛氏后山。
十几名县役将散落四处的尸体归作一处,仵史将其逐一细细检核之后,眉色大变,踏至县丞身侧,沉声道:“回禀虞县丞,贼人共计二十有四,二十人利刃致死,四人断舌中有十四人,断体而猝!无有辩识身份之物!”
“断体而猝!”
县丞倒抽一口冷气,漫眼扫视四周,恍觉厮杀场景重现,如此血腥酷烈,便是其捕盗十年亦从未曾见!华亭部曲,何等人物矣!
“携回县署!”
半晌,虞县丞锁着眉头,沉声作令,随即携众返回,可苦了那帮差役,只得将零零碎碎的物件扔于袋中,扛下山,以牛车拖回。
将将行至县署门口,检核渡口的县役已归,两方汇作一处,直奔入内。
……
公署内。
县丞冷然道:“回禀府君,虞行已核尽贼人二十有四,皆亡!持利刃,指间茧,以骨探之,皆为孔武之辈绝非流民盗匪,应属士族蓄养多年之阴士部曲!”
典史道:“三日内,往来渡口投栈者,共计三十有五,士族八,庶族三,商贾……”
“唉!”
陈重挥手制住典史之言,苦笑道:“商贾查之何意,此事不难料定,定是士庶之人而为!且依虞贤弟所言,等闲庶族难养忘死阴士!如此一来,何人下手,昭昭于八矣!”
县丞道:“府君,虽是死证,然若要深究,何不传檄四关,张帖匪相,以辩其……”
“贤弟啊……”
陈重再叹,言:“那刘郎君意在渡口,定有其因!此等世家博弈,你我怎可肆意介入其中!莫说无证,即便有证,亦是郡守与之交割矣!”
说着,拍了拍犹自不服的县丞之肩,慢声道:“录籍送至则可……”
……
日尚未落,遥耀中天。
乌桃案上置着渡口驿栈三日之录籍,厚厚一叠。
刘浓心中感慨万分,若无葛稚川前来,县府行事怎会如此快捷!将县丞送至门口,正欲前往隔壁室中请小憩的葛洪商议。
“吱呀!”
门开,葛洪踏出来,侧首笑问:“瞻箦,可是已有眉目。”
刘浓淡然而笑,深深作揖:“尚请葛侯移步!”
稍后。
二人对坐于案。
洁白的左伯纸上,朱墨作圈,中有字迹燎草:吴兴周义!
吴兴周氏。
葛洪细细思索,眉头愈锁愈紧,少倾,沉声道:“瞻箦,汝已然确凿乎周札,怎会如此愚蠢这周义,又乃何人。”
一连数问,皆因周氏亦非同小可!
唉!
刘浓暗暗一叹,面正色危,沉沉揖手,朗声道:“然也!昔日周义之亲兄周勰,殁于华亭!除此之外,刘浓并无昔仇可致于此!”
一语落地,锵锵定音!
……
“啪!”
车夫猛力一挥,空鞭声彻响于野。
刘浓负手于树下,目送牛车遥遥漫在落日之端,方才回身返行驿栈,面上神情沉稳若水,木屐踏得从容不迫,袍袂经风一吹,皱展。
来福与四名白袍紧随其后,亦步亦趋,腰间刀剑晃动待将至驿栈门口,委实忍不住心中好奇,悄声问道:“小郎君,这个渔家葛侯,会帮咱们么。”
“嗯……”
闻言,刘浓顿步,缓缓回头,徐徐展颜一笑,淡声道:“君子藏器于身,侍时而动!”言罢,唇左微歪,跨进栈门,练字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