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霍氏爷孙(第2/3页)
三天后,船队出发了。
童宫头一回独立去担这重任,站在船头向送行的宋慈抱拳拜别。宋芪也随父亲到汀江渡头,望着渐渐离岸的船只,她忽然心中有种忧虑,轻声问父亲道:“这样去,会有危险吗?”
“不会的。”宋慈说。
三个月后,童宫回来了。船队满载而归,运来了盐,还抓来了几个劫盐之徒。
这三个月中,宋慈又办了几个与盐相关的案子,拿住了案犯,也拘捕了从中渔利的盐官。现在,宋慈把这些互有关联的案子开堂一并审理,把案犯或刺配远州牢城,或断个几十脊杖便让他们归田。自此盐的售价骤降,百姓生活多少有了一些改观,汀州境内也渐渐安定,宋慈又开始闲下来了。
有几回,夫人又跟丈夫讲到了娶秋娟的事,宋慈仍是说到应该给童宫与秋娟说媒,夫妻二人意见不一,也就没有对秋娟开口。
这一年的时光毕竟过得很快。转眼已是第二年初夏。
这年初夏,宋慈忽然见识了一桩难以侦破的奇案,这案子正是一年前那个不辞而别的仗义青年报来的。
初夏的清晨,天亮得很早。这一日,山城上空还弥动着薄薄晨雾,从汀江上吹来的风儿也带些潮湿的凉意,县衙后院的争晨亭上有一副楹联:“鸟雀鸣翠柳露珠衔绿竹”恰是此时此地此景的极好写照。
宋慈照例一早就起来练他的内家形意拳。童宫则更早就在练他的怯拳了。这段时日,芪儿也起得很早,总是与秋娟远远地站着,看童宫那龙腾虎跃般的避闪跃扑,时不时以手在虚空中做书写状,几如当年杜甫见公孙大娘舞剑那般十分欣赏。原本惯于楷书、行书,最不爱狂草的宋芪,也似乎从童宫那套怯拳中受到启发,喜欢上了狂草。
就在这时,门吏入院来向宋慈禀报:“启禀大人,有个名叫霍雄的人候在衙外,说有要事求见。”
“霍雄?”宋慈收拳一想,立刻记起来了,是那个见义勇为的青年。“叫他进来!”
不一刻,霍雄匆匆进来。童宫也走了过去。宋芪暂且回避,却又忍不住悄悄窥视,对这个去年突然不辞而别,而今又突然不请自来的人,宋芪自然要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他:霍雄个头中等,面容黝黑,唇上长有细细的茸毛,估计有二十多岁,蛮有精神,像个机灵人。
“宋大人,”霍雄一见宋慈即施礼道,“我爷爷想请你去看一桩奇事,不知大人是否愿去?”
“你爷爷?”
“嗯。”
“你爷爷是谁?”
“一个卖药的老人。”
“哦,怪不得你去年不用我的膏散,就溜了。”
“我……”霍雄道,“我爷爷治跌打损伤颇有功夫。”
“是吗?”宋慈又问,“你爷爷要我去看什么奇事?”
“大人见了就知道了。”
“是吗?”宋慈觉得像这样来请知县大人的事儿也有些奇怪,“好吧,我去!”
“那你得换上微服。要出城,很远,还得爬山。”霍雄又从从容容地说。
“换上微服,这也是你爷爷吩咐的?”
“嗯。”
宋慈似隐约觉得这霍雄的爷爷有些不同一般,当下叫童宫也去换了衣服。
“你爷爷现在何处?”
“汀江酒楼。”
汀江酒楼坐落在离东门城楼不远的当街,门前一副隶书楹联,写道是:
玉井秋香清泉可酿
汀江春色生涯日佳
雕檐前竖一望竿,竿上悬一面蓝边白底酒旆子,上书“汀江风月”。此时朝阳方出,璀璨的光辉抹到那面酒旆子上,把那“汀江风月”四字映得格外精神。
三人来到酒楼前,刚欲踏进酒楼,门内走出一个手提竹篓,腰间挂一特大酒葫芦的老者。
“爷爷!”霍雄兴冲冲地喊了声,接过老者手中的竹篓。
老者对宋慈抱拳一揖:“谢大人不以愚陋见弃!”
“哪里敢!”宋慈也抱拳回道。
只见老者目光烁烁,颌留银须,身上一领青灰直缀已洗得发白,虽然陈旧却很整洁,说话的声音也格外清朗有力,俨然一个苍颜清奇的古稀长者。这时,宋慈还发现老人那皱纹如刻的脸额上有一块虽不显眼却挺奇怪的疤痕。这种位置和形状的疤痕使宋慈想到:这老人很可能受过刺配,那字是用相当的技术处理掉了。这疤痕使老人更带了一种神秘味道,但宋慈且不管他是否曾被刺配,只问道:“请问老丈尊姓大名?”
“有辱垂问。老朽姓霍名靖,世居汀州,多年来采药山中,兜售市井。昨天上山偶见一片奇观,我听说大人平生最喜疑奇之事,想必大人会对那片奇观感兴趣,所以冒昧叫孙儿去请大驾,不料大人来得这么快。”
“老丈垂爱,宋慈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