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铁轨上的艺术(第2/7页)

1856年,查尔斯·朗·弗利尔出生于纽约州金斯顿市,属于胡格诺派教徒的后裔。为躲避宗教迫害,胡格诺派教徒逃离了法国。与许多其他异教徒一样,他们在美国的哈得孙河谷,找到了受人欢迎的庇护所。弗利尔的父亲,是一位家畜饲养员和驯马师,没有多大的本事。弗利尔在14岁时辍学,先是在附近的水泥厂打工,之后到市里的一家杂货店当记账员。在那里,他在新成立的金斯顿—锡拉丘兹铁路公司找了份差事。该公司的办公室与杂货店同在一座大楼。作为当地工薪阶层的出纳员,弗利尔出类拔萃,成为上司弗兰克·赫克的明星门生,并在公司迁往底特律时与其一起工作。在底特律,两人一起爬上了美国“半岛车厢厂”的管理层。那家公司兼并了十几家其他公司,异军突起成为“美国车厢与铸造公司”,并很快成为美国火车车厢的全能制造商。

查尔斯·弗利尔不仅是一位勤勤恳恳的会计,也是一位喜欢挑剔的公司副总。然而,作为19世纪80年代一位冉冉上升的底特律公司高管,他没有随波逐流。赫克上校(西美战争期间,赫克在军队短暂服役,之后自封为赫克上校)建造了一座艳俗的建筑,模仿的是法国带角塔城堡。他的小兄弟、合作伙伴弗利尔则不以为然,在毗邻的一块土地上低调行事。弗利尔用金斯顿当地产的紫褐色石材,建造了自己的木瓦风格住宅。室内的特色是非正式镶嵌家具和敞开式大空间平面布置。弗利尔住宅的设计者是威尔逊·艾尔,一位具有当代意识的费城建筑师。按照弗利尔的个人喜好,室内有大量刷漆的木制家具。弗利尔在那栋住宅,款待从底特律行家中挑选的朋友,分享自己探索美国东海岸艺术世界时的奇闻趣事。19世纪90年代期间,弗利尔不但定期前往欧洲旅行,在那里与惠斯勒会面(地点是他位于伦敦切尔西区的私宅)。弗利尔还在意大利卡普里岛购买了一处别墅,作为与审美情趣相投朋友们的聚会圣殿。在那里,他与艺术家洛美因·布鲁克斯(以创作雌雄同体的女人肖像为人所知)及其他男性伙伴成了朋友。弗利尔还探索了卡普里岛附近的马托马尼亚洞窟,与朋友们一起吟唱波斯诗人奥玛开阳的诗句。

那时,弗利尔已无可救药地感染上收藏细菌。去纽约旅行期间,他开始购买当代欧洲和美国的版画和素描,直到1889年,日本水印版画吸引了他的目光。那一年,弗利尔在葛洛里埃俱乐部参观了一个日本水印版画展,那是美国首次举办此类展览。同时,费诺罗萨刚到波士顿美术馆任研究员不久。在其影响下,弗利尔扩展了自己对亚洲艺术的兴趣。他经常定期拿出200美元或更多,作为“专家服务费”酬谢费诺罗萨研究员,请其为自己可能进行的藏品征集提出建议。对于自己在纽约曼哈顿结交的其他艺术家,弗利尔也对他们的意见孜孜以求。1889年,弗利尔拜访了德莱特在纽约的工作室,购买了他刚刚完成的首幅画作。那是一幅朦胧景物画,与惠斯勒的绘画风格相似,描绘了月光下散发着微光的大干草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弗利尔选择收藏的美国艺术品中包括了温斯洛·荷马、阿尔伯特·平卡姆·赖德、约翰·辛格·萨金特以及阿博特·亨德森·塞耶的作品。至今,那些艺术家仍备受尊敬。

多次前往欧洲旅行期间,弗利尔精明地探索了处于最前沿地位的视觉艺术。在巴黎,他与美国画家玛丽·卡萨特共进晚餐,拜访雕塑家奥古斯特·罗丹的工作室,还接受了神交密友詹姆斯·麦克尼尔·惠斯勒一个不同寻常的请求。惠斯勒的妻子碧翠克丝身患癌症,是一位铁杆爱鸟者。1895年,弗利尔准备前往印度,开始他的首次亚洲之旅。惠斯勒问弗利尔,能否想办法为妻子买一只很特别的鸟,一种拥有蓝金色羽毛的印度鸣鸟。弗利尔一口应承下来。抵达加尔各答后,弗利尔买到一只活蹦乱跳的鸣鸟,说服一名英国船长在回国途中予以照顾,并亲自把那只小鸟送到艺术家惠斯勒的手中。尽管困难极大,那个计划最终获得了成功。于是,那只印度鸣鸟来到惠斯勒位于巴黎左岸鲁杜别克大街110号的家。它进入鸟笼,与一只白鹦鹉和一只嘲鸟做伴。1897年3月24日,惠斯勒在妻子去世后不久,伤心地给弗利尔写了封信:“请允许我首先对你说,我亲爱的弗利尔,你的‘蓝金色小女孩儿’真是尽力表现得极其可爱!”惠斯勒写道,在妻子弥留之际,“那只奇怪的野生小精灵站立起来,一直唱个不停,仿佛它之前从未歌唱过——那是一曲太阳之歌!一曲欢乐之歌!也是我的绝望之歌!它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那只小精灵淹没在自己欢快的嗓音里,成为一个永不泯灭的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