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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缇萦领了教,这场交道打得极顺利。不但问清楚了地方,而且亭卒还亲自领着她去看明白,是一座很严密的小院落,离公厨也不远。
于是缇萦喜孜孜地走了来,把经过情形告诉卫媪,指点了院落的地位,接着又说:“阿媪,行李有我照管,你去备办食物。天要变了,快去快回!”
俨然是当家人的口吻,卫媪似乎有啼笑皆非之感;其实她心里是高兴的,笑着骂道:“小鬼头,你也指挥起我来了!”
这一下,缇萦才发觉自己的语气,十分欠妥。内心愧歉,异常不安——但这份歉意,说出来更不得体,所以索性装出理直气壮的样子来反问:“你不是说‘任凭我作主’吗?”
卫媪语塞,但更感安慰,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对的,这一两个月来,遇事鼓励教导,希望缇萦能够自立,现在总算有了确实的经验了。
正在这样一路走一路想,突然有人从后面拉住了她的手臂。猝然而发,回头一看,却是缇萦。
“阿媪,别忘了,替爹爹准备些吃食,回头你我一起去看他。”
“嗯,”卫媪想了想,终于忍不住要提醒她:“你莫想得太如意!那六个狱吏之中,倒有五个是阿文说不上话的。你等他慢慢套上了交情再说。”
“不!”缇萦执拗而自信地,“我今天一定要去看爹爹。阿文昨天答应了我的。倘或他办不到,我自己跟狱吏去说。”
遇事不可畏难,但亦不可看得太容易。卫媪觉得她过分了。但此时不宜扫她的兴,所以唯唯地应着,带些敷衍的神气,表示她有些话保留着未说。
就这时,朱文匆匆赶来,一见她们,先解释来迟了的原因:“孔石风派人来跟我有话谈。”
然后又向卫媪笑道:“那一计,就在今晚见效!”
缇萦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然而也不愿问。她决定从此以后,一切要凭自己看、自己做,非必要时少麻烦别人。
“宿处找妥了,是个很好的地方……”
“早已知道。”卫媪指着缇萦说,“是她去打听出来的。”
朱文点点头,不再费词。一眼瞥见满载的车辆,走去一声吆喝,把御者找了来,动手搬卸行李。卫媪自去备办食物。剩下缇萦反因诸事无可插手而感到茫然了。
“缇萦!”是朱文在喊,“你回来看屋子,我要走了!”
走回去一看,朱文正在打开药囊,细细地翻检着。这不能不问一声,“你在找什么?”
“我看一看师父要用的药,可曾带来?”
“怎么?”缇萦惊问:“爹爹病了吗?”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朱文诡秘地一笑,“后半夜师父要出诊。”
这是什么花样?缇萦想问,又怕他再回一句:“你不懂!”岂非又是自讨没趣?所以欲言又止,变成自己跟自己赌气。
等检点完毕,朱文无意中抬头一看,才发觉她的神色,不同寻常,心里寻思,这两天她喜怒难测,跟她说话要小心些。
再想一想,恍然大悟,如说她有不快,必是因为自己所定的“计策”瞒了她的缘故。其实就跟她说了也无所谓,只怕辗转到师父耳朵里,足以坏大事——而此刻正要带她去见师父,这一点需得先跟她仔细说明。
于是他把药囊收好,放在一边。正一正颜色,尽收嬉笑之态,平视着缇萦说道:“你从未涉过江湖,不知道人情的险恶。对付坏人,另有一套办法,师父跟你必都不认为然,但实际上非此不可。这些,你问阿媪,就可以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缇萦不明白他何以有此一段开场白?但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知必有所谓,且听下去再说。所以点一点头,表示接受。
“师父的官司,到了京城,还不知如何?那是将来的事,此刻还无法筹划。你我今天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求路上的安静无事,让师父一路舒舒服服到京城。可是这话?”
“是啊!”缇萦心想,这两天来,就此一刻他说的话才是动听的。
“因此,我想了一个办法,要让那些人佩服而且感激师父。当然,这是个不正当的办法,绝对不能让师父知道。你明白吗?”缇萦自然明白。但她不解地问:“爹爹怎会知道你用了什么不正当的办法呢?”
“就是这话啰!我要告诉了你,你千万不能在师父面前透露。”
这话使得缇萦突生反感,很快地答道:“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就不必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