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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聪明。不过,在你行动之前,还是应该确认一下究竟有多少人支持你。”

“当然。不过这符合牛津老师的教导。”

“什么教导?”

“人类是很容易犯错误的,所以我们不能依赖自己的推理。我们不能指望了解世界——我们所能做的一切就是敬服上帝的创造。真正的知识只能来源于启示。我们不应质疑已被普遍接受的道理。”

母亲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当有学问的人宣讲高深的哲学时,凡夫俗子们经常会这样。“主教和红衣主教们也是这样相信的吗?”

“是的。巴黎大学甚至都禁止亚里士多德和阿奎那的作品,因为它们是基于理性,而不是基于信仰的。”

“这种思维方式有助于你得到管事人的赏识吗?”

这才是她真正关心的事情。她想让自己的儿子当上副院长、主教、大主教,甚至红衣主教。戈德温也有同样的想法,但他希望自己不要像她那样世俗。“我相信是可以的。”他回答道。

“很好。不过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事。你舅舅埃德蒙刚刚遭受了一个沉重打击。意大利人威胁说要把生意迁到夏陵去。”

戈德温吓了一跳。“那我舅舅的生意就完了。”但他仍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专门来找他说这件事。

“埃德蒙认为他能把意大利人争取回来,如果我们能改善羊毛集市的条件,特别是如果我们能拆掉旧桥,造一座更宽的新桥的话。”

“我猜安东尼舅舅拒绝了。”

“但埃德蒙还没灰心。”

“你想让我去跟安东尼谈谈。”

她摇了摇头。“你说服不了他。但是,如果有人在全体修士大会上提出这个建议,你应该支持他。”

“反对安东尼舅舅吗?”

“无论什么时候有守旧的卫道士反对一项合理的新建议,你都必须使自己成为改革派的领袖。”

戈德温钦佩地笑了笑。“妈妈,您怎么对政治这么擅长呢?”

“我来告诉你。”她扭过头,目光注视着教堂东端巨大的圆花窗户,思绪回到了从前。“当我父亲刚刚开始同意大利人做生意的时候,王桥有头脸的人物都把他当作一名暴发户。他们看不起他和他的家人,千方百计地阻挠他实施一切新主张。我母亲恰好在那时候去世了,而我已长成了一名青春少女,于是我成了他倾诉衷肠的知己,他什么都跟我说。”她的脸上一向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这时却因痛苦和愤恨而变了形。她眯起了眼,翘起了嘴,两颊也因已经久违了的羞涩而绯红起来。“他下定决心,绝不放过这些人,直到他掌控教区公会。于是他着手行动,而我则辅佐他。”她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又要为一次持久作战积蓄力量。“我们分化了统治集团,让他们相互争斗,然后时而与这一派结盟,时而又与那一派结盟,无情地瓦解我们的对手,又充分地利用我们的支持者,直到我们可以甩掉他们。总共用了十年时间,最终他成了教区公会的会长和首富。”

她以前也给戈德温讲述过他外祖父的故事,但从来没有这样直白过。“所以说您是他的助手,就像凯瑞丝是埃德蒙的助手一样。”

她干笑了两声。“是的。只不过当埃德蒙接手时,我们已经是镇上的头面人物了。我父亲和我爬上了山,而埃德蒙只需从山的另一侧走下去就可以了。”

他们的谈话被菲利蒙打断了。菲利蒙从回廊走进了教堂。他今年二十二岁,个子高高,脖子瘦长,内八字脚迈着小步,活像是一只鸟儿在走路。他手里拿着把扫帚。他被修道院雇为了清洁工。他看上去很激动。“我到处在找你,戈德温兄弟。”

尽管菲利蒙显然是有急事,彼得拉妮拉故意视而不见。“你好,菲利蒙,他们还没有收你做修士吗?”

“我筹不到必需的捐赠,彼得拉妮拉太太。我们家很穷。”

“但是修道院为一名虔诚的申请者免除捐赠,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听说过。而你作为修道院的杂役,不管领不领报酬,都已经有很多年了。”

“戈德温兄弟为我说过情,可是有些年长的修士反对。”

戈德温插话道:“瞎子卡吕斯讨厌菲利蒙——我不知道为什么。”

彼得拉妮拉说:“我会去同我弟弟安东尼说说的。他该管管卡吕斯。你是我儿子的好朋友——我很希望你更进一步。”

“谢谢您,太太。”

“好吧,你显然是有什么不愿当着我面说的事急着跟戈德温说,那我走了。”她吻了吻戈德温,“记住我说的话。”

“我会的,妈妈。”

戈德温感到一阵宽慰,仿佛一团乌云已从头顶上飘过,将暴风雨带向了其他城镇。

彼得拉妮拉刚刚走到听不见的地方,菲利蒙就说道:“是理查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