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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德温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话。卡吕斯连挪动一件家具都不肯,因为换了地方的家具有可能绊倒他。出于同样的担心,他反对一切变动,因为他不愿应对任何不熟悉的情况。
西奥多里克马上对卡吕斯作出了回答:“越是这样,我们就越应该严格地遵守规矩,”他说道,“就好比一个住在酒馆隔壁的人,更应该小心不要酗酒。”
修士中传来一阵低低的附和声,他们都很欣赏这一机敏的回答。戈德温也赞许地点了点头。西奥多里克的小白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
受此鼓励,一个叫做朱雷的见习修士出声地耳语道:“女人的确不会打扰卡吕斯兄弟,因为他看不见她们。”有几名修士笑了,但其他人都不满地摇了摇头。
戈德温感到一切进展顺利,他似乎正走在通向胜利的道路上。然而这时,安东尼副院长开腔了:“你到底想提什么建议呢,戈德温兄弟?”他没上过牛津,却明白要逼迫对手说出真实意图。
戈德温不情愿地摊牌了。“我们也许可以考虑恢复到菲利普副院长的时代。”
安东尼追问道:“你这样说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要修女吗?”
“是的。”
“但是让她们去哪里呢?”
“女修道院可以搬到别的地方去,像王桥学院或者林中的圣约翰修道院一样,变成本院一座遥远的分院。”
众人都大吃一惊,纷纷议论起来,副院长努力想让大家安静下来,却是徒劳。最终一个声音压过了嘈杂声,是高级医师约瑟夫。他是个聪明人,但很自负,戈德温小心地提防着他。“没有修女,我们怎么开办医院?”他说道。他的牙齿不齐,以致说出话来含糊不清,像个醉鬼,却丝毫没有减弱他的威严。“她们管理药品,为病人换衣服,给不能自理的病人喂饭喂水,还给衰弱的老人梳头……”
西奥多里克说:“这些事情修士也都能做。”
“那么接生呢?”约瑟夫说道,“我们经常要接待难产的妇女,如果没有修女们实际……操作,修士能有什么办法?”
有好几个人表示了赞同,但戈德温也早料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说:“把修女们迁到过去麻风病人住的房子怎么样?”麻风病人的住地在镇子南端河中的一座小岛上。过去那里曾住满了麻风病患者,但现在麻风病似乎已绝迹了,岛上只住着两个人,都已垂垂老矣。
机灵的卡思伯特兄弟说:“可别让我去跟塞西莉亚嬷嬷说,要把她迁到麻风病人住的地方去。”屋里响起了一阵笑声。
“女人应当听命于男人。”西奥多里克说。
安东尼副院长发话了:“塞西莉亚嬷嬷也的确听命于理查主教。他本该作出这样的决定的。”
“但老天会阻止他。”又一个声音说道。这是司库西米恩。他是个长脸的瘦子,反对一切花钱的主意。“如果没有修女,我们都活不下去。”他说。
戈德温吃了一惊。“为什么?”他问道。
“我们没钱,”西米恩马上答道,“当教堂需要维修时,你以为是谁在支付建筑匠们的工钱?不是我们——我们负担不起。是塞西莉亚嬷嬷在付钱。是她在为医院买药品,为缮写室买羊皮纸,为马厩买饲料。所有修士和修女共有的东西都是她在付钱。”
戈德温深为震惊。“怎么会是这样?我们为什么要依赖她们?”
西米恩耸了耸肩。“多年来,很多虔诚的妇女向女修道院捐赠了大量的土地和其他财产。”
戈德温敢肯定,这并不是全部原因。修士们也有庞大的资产。他们向王桥的几乎所有居民收房租和其他费用。他们也拥有成千上万亩的田产。关键是对财产管理的方式。但现在还无法探讨这个问题。他已经在辩论中失败了。就连西奥多里克也默然不语了。
安东尼洋洋得意地说道:“好吧,这真是一场妙趣横生的讨论。谢谢你提出这个问题,戈德温。现在,让我们祈祷吧。”
戈德温气得七窍生烟,根本无心祈祷。他简直是一无所获,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哪里出了错。
修士鱼贯而出时,西奥多里克怯生生地看了戈德温一眼说:“我不知道修女们出了这么多钱。”
“我们都不知道。”戈德温答道。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瞪着西奥多里克,赶紧换了副脸色,说道:“不过你今天真棒——你的辩才比很多牛津的人都强。”
这话说得恰到好处,西奥多里克喜形于色。
这时该是修士们到图书馆阅读,或是在回廊里散步、冥思的时候了,但戈德温另有打算。午饭和修士大会时有一件事一直让他惦记着,只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才被按下,现在该处理这件事了。他觉得自己知道菲莉帕夫人的手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