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第2/2页)

徐金戈沉重地坐在台阶上:“该死,都怨我,最近事情太多,就没和他联系,我该早去看看他……”

“我恢复职务以后,文三儿来看过我两次,每次都帮我干些家务活,我当然不过意,就送他一些烟酒、衣物之类的东西,文三儿好吹牛,他拿着我送的东西到处吹,说和我是亲戚关系,他去世后,联运社的上级单位街道办事处通知了我,他们真以为我和文三儿是亲戚,我让秘书帮他料理了后事,骨灰存在老山骨灰堂,办的是三十年存放期。”方景林补充道。

徐金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说:“文三儿救过我的命,我一直记在心里,总想着有一天我的情况好一些了,再好好报答他,谁知道他这么快就去了,我心里很难过,总觉得欠他很多。”

方景林说:“他和我们一样,都是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小人物,所不同的是,他有能力化解痛苦,就像俗话说的那样,没心没肺,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愉快的一生,真的,他活得比你我都愉快,而且总是沉浸在自己制造的神话里,我想,文三儿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候,大概是抗战胜利后,他有了自己的洋车,以保密局特工自居,把自己说成是抗日英雄,尽管他后来也为吹牛付出了代价。”

“你觉得文三儿活得很愉快?”徐金戈问。

“至少没有我们这种沉重感,他的思维简单明了,却接近生活中最本原的东西,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不要什么,而且很快能得出自己的判断,其实旧时代大部分老百姓都是这样,他们对什么主义,对理论都没有概念,甚至连想都不会去想,他们只希望过安定的日子,能生儿育女,平平淡淡地来到这个世界上,又平平淡淡地离开这个世界,政治家们要做的,是尽量少折腾他们。”

徐金戈站起来:“景林兄,我们下山吧。”

方景林拿起拐杖道:“走吧,走吧,生者如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两人互相搀扶着向山下走去。

走下台阶时,徐金戈向西山方向望了一眼,只见天际间一片血红,秋日正西沉……

注释:①出自纳兰性德词《浣溪沙。小兀喇》,纳兰性德感伤于当时女真族在统一过程中战斗的情景,听到远处的钟声,佛教与世无争的宗旨触动了他,纳兰性德认为:后人最好不要把历史兴亡问题说清楚,因为说清楚了,反觉伤心。

2005年12月6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