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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坚对于周莹撤回择子嗣承继的决定,一直存在不同看法,他认为周莹之所以退让,是女人的软弱无能,成不了大气候。被吴尉斌几句硬话便吓得步步退让的少奶奶,充其量也只能成为一个外表精明强干、内心懦弱畏怯的小寡妇,跟着她还能有何作为呢?他甚至怀疑敢于直面压力为吴尉文、吴聘摔瓦盆的周莹,当时胆量是不是真的发自内心,他希望周莹能像吴尉文在世时那样,成为一个足智多谋,敢想敢说敢干的主子,在风浪临头时心不慌眉不皱,做出一番令世人刮目相看的事情来。自己作为她的保镖武师,也会因此感到神气和光彩。可是,女人终归是女人,女人天性软弱是无法在男人的激励鼓舞下,变软弱为刚强的。他想离她而去,去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在江湖上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只是他又无法忘却周莹留给他的一个纯净女人的美好印象,她单纯、善良、平易近人,从不以主子的身份对待下人,更少对下人们呵斥责备,遇到不顺心事,宁抱头大睡,也不会发出一句怒吼声。虽然与她接触的时间有限,但给他留下的许多令他难以忘却的事,并没有随着她的悲声叹声而变得模糊。她是一个令人心疼的小寡妇,一个才走进青春年华便遭遇霜打风磨的女人。她需要男人的帮助和关爱,需要他人的同情和安抚,在她需要温暖的时候,离她而去,算是怎样的人呢?他又犹豫了、动摇了,不辞而别的念头退到了脑后。他不承认自己在想入非非,在他心里,认定自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个敢用生命为保护她的安危而挺身而出的武师,若因一两件想不通看不惯的事便怀疑她驾驭吴氏家族、管理安吴堡的能力,未免太不公平了。

在矛盾与混乱的困惑中,王坚对自己的去留做了多次假设,每一次假设又都被否认推翻,他不知自己啥时候变成了一个谨小慎微、瞻前顾后的男人?

周莹撤回择子嗣的决定,催化了他离开安吴堡的决心。他认为,出尔反尔的事在众目睽睽下已经出现,以后还有啥出尔反尔的事不能发生呢?跟一个没有主见的主子打交道,需要承担的道义责任和风险,随时都可能落在头上,与其将来被人指责为主子的帮凶,不如早一日远走他乡,去过自己无憾无怨的清白生活。他决定不辞而别。但在收拾完行囊走出房门的一瞬间,他脑子里又闪出周莹的面孔,那双对他投来气恨爱怨的眼睛,令他打了一个冷战,也使他想到了她的勇敢和果断:一个十八岁的女孩能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毫不迟疑地推迟发丧;采取果断行动,召回各地掌管吴氏家族商业的管理人,制止了财富可能出现的流失;安抚遇难者遗属,稳定安吴堡内部,以图后进的种种措施,不仅获得了成功,而且对东大院在安吴堡早已确定的权威和地位,更增添了不可撼动的砝码。由此看来,周莹确实是一个工于心计,善于在大风大浪中逆风行船的主人,照此下去,安吴堡的来日定会变得更好,跟这样的主子往前走,咋会没有前途呢?

他收住了往外走的脚步,把背在背上的包袱放下,拍着脑门儿自言自语:“我到底咋了嘛!”

西边天上最后一抹红霞消失后,周莹走进花园,丫鬟红玉手提宝剑跟在她身后,像往日一样,两人之间保持着三五步的距离。

周莹刚刚走进通向假山的鹅卵石甬道,一个黑衣人忽地从假山背后冲出,手中的柳叶刀直向周莹胸脯刺去。

周莹听到风声,见柳叶刀已逼近胸脯,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急忙侧身滑步,脚下用力旋身移动,硬生生躲过了一刀。

黑衣人出手虽快,似乎并不想真的伤到周莹,所以在周莹侧身滑步旋身躲避时,已收刀向后,待周莹站稳时才第二次挥刀进击。

丫鬟红玉吓得嘴张了老大,愣怔在一边,想喊就是喊不出声来,呆呆地看着周莹与蒙面人过招。

在黑衣人第四招出手时,她已看出对手并无意要自己性命,出招虽狠,但都是半招即收,明显是在试探自己的应变能力。一个不敢来真格的,一个手中没有兵器,只有躲避呼喊:“有刺客,来人哪……”

愣怔在一旁的红玉被周莹的喊声惊醒,忙把手里的宝剑抽出鞘喊道:“小姐,接剑……”

周莹怕被对手乘虚而入,所以没敢回身接剑,而是就地纵身上跃,顺手折得一根树枝,脚尖落地时,右腿往前一蹬,几粒石子风鸣疾起,直射黑衣人头脸。黑衣人举刀击落石子,才要收刀,周莹手中树枝已如剑扫在他肋下,咝的一声响,黑衣人后背衣服已裂了一条尺长口子,此时,被红玉的呐喊声招来的十几名庄勇与仆人,见有人持刀攻击少奶奶,哗啦一下,各持棍棒刀枪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