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3/8页)

还有一封信,是伊利法莱特・索恩牧师寄来的。上面简短地写着:

你在父亲家时,每天要脱掉帽子多干些农活。如果杰露莎愿意跟你结婚,我将主持仪式。

于是,艾伯纳像小时候一样在田里干了两个星期农活。他晒成了棕色,深陷的眼窝下那蜡黄的皮肤也变得紧致起来。在与他那一大群热切的家人道别时,他们都没有料到艾伯纳居然几乎可以称得上英俊。他妹妹艾丝特试图劝他不要总是绷着脸,却没有用。部分是因为,年轻的牧师预感到,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看到这十一个人,看到这座谷仓,看到这座曾在此皈依基督的牧场,看到这个温暖的基督教家庭。他与母亲握手,因为他没有拥抱的习惯,然后他又与父亲握手,父亲小心翼翼地建议:“你要走了,也许我应该套上马车。”

儿子回答道:“不用了,父亲。天气不错。我走路就行。”父亲显然松了一口气。

“我愿意拿点钱给你,艾伯纳。”父亲犹豫不决地说。

“不需要这样。”艾伯纳回答,“索恩牧师很周到,给我寄了三块钱。”

“艾丝特也这么说。”吉迪恩・黑尔回答。他伸出长满老茧的手,生硬地说,“愿上帝与你同在,儿子。”

“愿您继续过着这样圣洁的生活。”艾伯纳回答。

然后他与艾丝特告别,生平头一次发现,她已经长成一位优雅迷人的大姑娘了。他感到一阵痛苦,想道:“我本该好好了解一下艾丝特的。”然而为时已晚,艾伯纳心里五味杂陈。艾丝特吻了吻他,于是剩下的妹妹们也一一这样做了。

“再见。”他哽咽着说,“如果此生我们不再相见,那么我们一定会在天堂里、在上帝的脚下重逢。我们都是上帝的孩子,共同继承了耶稣基督留下的那不能朽坏、不能玷污、不能衰残、没有穷尽的基业。”说完这些,他坚决地离开了面色衰败的父母,离开了那没有粉刷过墙壁、窗户也丑陋难看的家。最后一次,他沿着小路走着,踏上尘土飞扬的大路,走进了马尔波罗村。那里有一辆马车会将他送往新罕布什尔州,开始一场可怕的考验。

艾伯纳到达了沃普尔的老殖民地旅馆,稍事洗漱后,拿起妹妹为他写好的一张单子,上面详尽地列举了好几件事,还标着序号。第一条是:

到达目的地后,立刻彻底清洁自己,然后请信使送便条至布罗姆利太太处。便条是这样的:‘亲爱的布罗姆利先生和太太,如能在今天下午三点钟拜访您家,本人将不胜荣幸。’然后签上你自己的名字和旅店的名字,兴许他们家可能觉得应该到旅店来接你。

信刚刚送出,艾伯纳就听到一个热情的男子喊道:“可有一位从马萨诸塞州来的小伙子住在这儿?”艾伯纳还没来得及读姐姐为他的首次拜访写下的详细指导,房门就突然给撞开了。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新罕布什尔绅士迎上来,笑着说:“我是查尔斯・布罗姆利。你一定紧张得像头小马驹了吧?”

“我确实很紧张。”艾伯纳说。

“你看起来比大家说的更黑,也更壮实。”

“索恩牧师让我在田地里多干点活。”

“这样做对我肯定也有好处。我来是告诉你,我们不会让你在旅店里一直等到三点钟的。跟我去见见家里人吧。”

“不会太冒昧吗?”艾伯纳问道。

“小子!”布罗姆利律师笑道,“我们跟你一样紧张!”他领着年轻的黑尔往家里走去。突然,他好像才想起来似的对旅店老板说:“这里的费用多少?”

“每天六十美分。”

“把账单给我。这些年轻的牧师挣不到多少钱。”随后,他领着艾伯纳走出旅店。正值仲夏,是沃普尔景致最美的时候。村里的教堂还保持着宗教改革之前的风格,一闪一闪地发出白色的光辉。还有宽敞的房屋、巨大的榆树和美妙的绿地。绿地中间有一个装饰着浮雕的舞台,布罗姆利经常在这里发表爱国演讲。再往前走就是律师的家,布罗姆利太太和两个女儿正像间谍一样往外偷窥。

“不像他们说的那么糟糕!”夏绿蒂・布罗姆利对她的姐妹们悄声说道。

“个头确实不高。”默茜不以为然地说,“他的个头跟你更配,夏绿蒂,而不是杰露莎。”

“沉着点儿,姑娘们。”布罗姆利太太命令道,于是大家都一本正经地坐在椅子里。一如往常,房门被查尔斯・布罗姆利一脚踢开,一位穿着黑衣、拿着一顶大礼帽的年轻人走进了房间。他一脸严肃地穿过地毯,对布罗姆利太太鞠了个躬,说道:“您邀请我登门拜访,本人不胜荣幸。”他看了看美丽的夏绿蒂,这姑娘年方十九,留着及肩卷发,他的脸突然涨得通红,并深鞠一躬说道:“非常高兴认识你,布罗姆利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