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10/16页)

刘鞈把马扩关进监狱,自毁长城,又使得城外山寨的义军离心离德,未能很好地配合作战,而斡离不此时已虎视眈眈,把进攻的矛头指向真定城,刘鞈似乎并无所知。

攻取真定并不难,至少斡离不事前已作了这样的估计,但太原未得,宋朝的西北军出入自如,大功尚难告成,斡离不还要等待。

五月中,种师中、姚古之师先后溃败,宋朝以李纲为河东宣抚使,刘鞈升任为河北宣抚副使,组织最后一次的救援太原的军事行动。这时真定新任安抚使李邈尚未就任,后防空虚,正是难逢的好机会。斡离不毫不犹豫地出动进攻真定之师,挑开第二次伐宋之役的序幕。

金军东西两路各有一个独立的指挥系统,两军统帅之间,存在着很难掩盖的矛盾,在个人事务上矛盾尤其尖锐,但他们私不害公,在军事上配合得十分和谐。

当时西路军“围城打援”,粘罕亲统大军,牢牢地围住太原城,雷打不动,电击不散。娄室、银术可各统所部游弋于太原的东、西、南三个方面的外围,击败宋朝各路援师。太原已成为“瓮中之鳖”。这时东路军又实行“围魏救赵”之计,乘虚猛攻真定。结果在九月初和十月初,太原、真定两座名城相继被攻陷,配合之妙,如响斯应。

十月初二,全军东西两路的首脑集会于河东东部的平定军,讨论今后的军事行动。这时太原初得,在河东的宋朝正规军几乎全被歼灭,正是西路军趾高气扬之日。会议刚开始,西路军监军完颜希尹就开了第一炮:“今河东已得太原,昨报河北也得真定,此两者乃两河之领袖。领袖既得,派兵四掠,至今犹在负隅顽抗之城,传檄可定。两河底定后,再作渡河以取东京之计,未为晚也。倘弃两河根本之地,先犯东京,计非万全。万一蹉跎,两河非我所有了。”

完颜希尹是太祖旧臣,有文武才略,以创制女真文字出名。他在西路军中任监军,位居粘罕之次。他是很有资格可以倚老卖老的,完颜希尹一贯主张先取根据地再图进取,对斡离不恃胜轻进持反对的态度。斡离不第一次渡河后,曾派他去说服粘罕以一军围太原,一军渡河会攻东京。这个冒险的战略方针首先就不能说服他,当然谈不上让他再去说服粘罕了。后来朝议嚣然责难西路军,他身为当事人,很难为之辩白,但心中是不服气的。今天他就借取太原的东风,指出冒进渡河的失算,还说了一句性质严重的话:“二太子昨已到京,卒不能攻取其城。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可为我军之殷鉴。”

这一句含有讥诮斡离不的话,西路军诸大将听了都很高兴,似乎为他们出了一口气,但完颜希尹的建议是不能考虑的,它过于保守了,当时宋朝主力西军的精华已竭,在两河战场上根本没有出击的能力,防守东京的只有一些乌合之众,此时不取东京,更待何时。粘罕本人就不赞成完颜希尹的主张。他甩一甩翻下的马蹄袖,随手摘下戴着的貂帽,用力掷在地上,大声嚷道:“东京乃中国这里的中国,指中原地区由汉族建立的朝代,与今天我们习用的“中国”一词,概念不同。

之根本,不得东京,虽有两河也不能守。如得东京,两河不战可下。今日之计,当以攻取东京为先。监军先取两河之议,未免太缓。”然而他对完颜希尹讥诮斡离不的一句话是十分同情的,还要火上加油地补充道,“年初之役,不能攻取东京,乃因俺不在军中之故。如今俺率军亲行,取东京必矣!”

完颜希尹、粘罕无视斡离不的权威性,一吹一唱,贬低斡离不,使他十分恼怒,他很想反击一句:“国相提师八万,耗时九月,糜饷无数,仅能克太原孤城。东京城守尚固,天下闻名,非太原可比。今番国相去了,如又顿兵坚城之下,数月不克,岂不惹天下人讪笑?”

这是一句挂在口角边的负气话,任何人处此都不免要用它来进行反击,但斡离不忍住了,他宽宏大量地略过他们的讥诮,表示赞同粘罕先取东京的主张。

统帅的意见一致,手下人自然同意,完颜希尹孤掌难鸣,只索罢休。这个重要的会议决定了金军会后的动向,也决定了东京城的命运。以后粘罕、斡离不二人回燕京去参加由大皇帝完颜晟亲自主持的御前会议,那不过是在形式上通过第二次伐宋战役。

攻占真定是斡离不的预定方针,并不与陷身真定狱中的马扩发生联系,但他早已了解马扩在真定狱中的情况,既然决定了出兵,就打算把马扩打救出来,罗致麾下,收为己用,成为他手下第一个有用的辅佐,或者,最低限度也要限制马扩的自由,使他不能成为自己和大金朝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