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死地(第2/5页)
“咱俩会被误会为夫妇吧?”李新妹道。他们单独活动,经常碰面,交换情报。
“不太像吧。”理文苦笑。
“这一带有许多妻子比丈夫年纪大的。”
“新妹也想当妻子吗?”
“我们生活的时代太糟。应当把这世道改造好些,你说对吧?我们正为此而经受这么多的劳苦,你说是这样吧?”新妹逼问似的说着,眼里闪着光辉。
理文不知怎么,竟由新妹的眼睛联想到父亲。是因为他们目光相似?还是由于他们都想为下一个时代创造个好世道呢?
新妹打扮成卖艺的,通过变戏法来吸引人,以此收集情报。山村人民淳朴,不会撒谎。一个老头儿磕着烟袋灰说道:“以前是热闹的,如今小伙子们都叫当官的带到远处去了,村里就冷清了。没了年轻人,就没有生气啦!这可怎么办哟!……”
理文化装成收购木材的商人,雇村民砍伐树木。他先付一部分定金,取货时再付余款。他让村民尽量砍靠近路边的树,说是“容易搬运”,其实是为了太平军从此北上时,若遭到清军追击,可在路上设置障碍。砍树便是为了收集制作障碍的材料。
“这是一点酒钱。把砍倒的树锯成两段。”这样一来,随时都可以用。
为了让人们误以为上帝会造反的风暴已经过去,两人还到处散布说上帝会的人已经过了象州,正从柳州奔赴桂林。
“他们还是要逃进紫荆山老巢,咱们追!”乌兰泰大声喊道。
江忠源率领的湖南志愿军比钦差大人迟了五天到达桂林,受钦差大人的命令,就跟在乌兰泰的部队后面听候差遣,但乌兰泰故意装作不知道。“哼!不过是农民军,顶个屁用!”乌兰泰优越感十足,他觉得有农民参加是对禁军的侮辱,因此他最担心的不是太平军,反而是江忠源。尽管塞尚阿告诉过乌兰泰,江忠源是他向皇上求来的,甚至亮出了遏必隆刀,但乌兰泰嘴上不说,心里并不打算起用这支军队。然而越是不理睬,反而越是放心不下。他脑子里总想着江忠源,连他自己也生起自己的气来。
乌兰泰在武宣县东乡咬住太平军的殿后部队,击溃了其中一部分。但太平军先头部队这时已到达了桂平新墟。
太平军故意把阵势摆得很长。
韦昌辉所指挥的一部分太平军企图渡过桂平思盘江,但被李孟群军队赶了回来,这种行动看起来多余,其实并非如此。杨秀清他们早就做好渡河作战会失败的思想准备。清军企图包围太平军,但兵力不多,要想用有限兵力来进行包围,就必须要尽量缩小包围圈。太平军看透了清军这一弱点,于是努力拉长战线,扩大对方的包围圈,包围圈大了,敌兵相对地也就变得薄弱了。
先头部队准备渡思盘江,殿后部队却还在东乡。太平军有意把队伍拉长,清军也不得不接招儿,两军在各地都有接触,但局部接触并未构成大规模交战。清军占优势也是必然,因为杨秀清早已指示太平军“不必战胜”。
乌兰泰在桂平新墟屡破太平军,但未获得决定性胜利,太平军的先头部队并不是主力。这总叫人感到他们好像是隔着层帘子在角力。太平军殿后部队在艰苦坚持,他们坚守了紫荆山中的双髻山阵地。清军从六月下旬就向这里发动进攻,提督向荣和都统巴清德的军队到七月十五日才攻下这个地方。
对太平军来说,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杨秀清和冯云山等干部这时已制定好从桂平奔赴平南、永安的摆脱计划。但是,要想很好摆脱,就必须要把战线尽量拉长。若在摆脱前就全军崩溃,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形势十分危急。杨秀清与萧朝贵分别举行了“天父下凡”与“天兄下凡”仪式,向大家传达上帝耶和华和耶稣基督的谕旨。
“去私为公!同心同力同前进,诛杀清妖!”以前只是单纯宣布,这次却带有严厉斥责的语气。太平军在移动过程中扩大了队伍,目前情况下,有必要再次加强约束。耶和华谕旨中还有“莫愁莫怯,生死天定”的话,看来这时太平军已有了悲观情绪。
第二天,双髻山阵地被攻陷。清军动用了大批兵力,这正是太平军所期待的。清军拼命奋战。有遏必隆刀在此,若不能歼灭太平军,各级负责人都要受处罚。若镇压失败,就连钦差大人本人,说不定也会叫这刀砍去脑袋。
“这次清军有点不一样,打起来真有点费劲啊!”跟清军交过手的人都有这样的感觉。江忠源的湖南志愿军尤其强大,李孟群的“香勇”也十分厉害。香勇是从广东香山来的志愿军。太平军中多病人,兵力不足。在象州时,杨秀清曾派博白(广西东南角上一个县,靠近广东)出身的周锡能返乡,希望他说服博白的上帝会凌十八一派,他们同天地会联合,拥有不小的势力。在作风上,博白上帝会本就与金田村不同。他们受到了天地会相当严重的腐蚀,因而洪秀全极其讨厌这一伙异端。但现在太平军需要兵力,多一个也好。不过,周锡能还没有音信。据连理文从金顺记老主顾那儿获得的情报,凌十八已打进广东,正在信宜、罗定同清军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