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刀光如雪月如霜(第3/8页)
拼是可以的,主要是怎么个拼法,韩复榘把他的鲁军和武器着实夸大了一番,仿佛是“东方不败”,可杨森已经见识过日本人的兵力和武器,不由啼笑皆非。
韩复榘太落伍了,完全是个无脑之辈。跟他谈,自然是什么道理都谈不出。
在济南毫无所得,杨森接着又经徐州、郑州到汉口,一方面是考察沿途情形,一方面正好与第二十军会合。
偌大一个圈子兜下来,杨森最大的收获,就是感到民心可用。无论城市还是乡镇,民众都在举行示威和演讲,“牺牲已到最后关头”等标语随处可见。杨森是一个很感性的人,置身于这种氛围之下,让他情不自禁也激动了起来。
杨森平生服膺的军人,除了蒋介石,就是吴佩孚。当年他第一次在洛阳拜见吴佩孚,吴佩孚就对他说,中国自鸦片战争以来,丧权辱国、割土失地,不知吃了列强多少苦头,如今应该奋发了。
吴佩孚对中国战败于甲午尤其念念不忘,认为是军人之耻,曾作诗云:“何日奉命提锐旅,一战恢复旧山河。”
想着吴佩孚说过的这些话,杨森精神一振:东方睡狮已醒,现在就要率部跟日本人决一死战了!
这边“睡狮已醒”,那边第二十军早待命汉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与从四川本土出发的川军相比,第二十军的行军路线更曲折也更难走。他们要先徒步行军,一直走到湖南辰溪才能换乘木船到长沙,沿途每天都要翻山越岭走一百多里山路,晚上宿营还不能马上睡觉,因为草鞋已经磨掉了,必须连夜打草鞋,以备第二天行军时穿用。
在艰苦的条件下,官兵士气却极为旺盛,军中听不到任何怨言。有人说:“四个轮的汽车,开久了也要上油。我们两只脚的人,怎能完全不休息呢?不过大家为了杀日本鬼子,吃点苦也就算了。”
还有人说:“为了抗战,我们吃苦是愿意的。如果是内战,哼,对不起,老子早就不干了!”
时光荏苒,这些从内战中打拼出来的人,终于拥有了新的信念,而展现在他们眼前的,也已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南京军委会本来预计第二十军到达长沙至少需五十九天,杨森当着林森的面,保守估计也得四十天。但该部日夜兼程,仅用了二十四天便走完了全程,堪称神行太保,为此受到了军委会的特别嘉奖。
不怕死,不后退到达长沙,第二十军又冒着大雨换乘铁篷列车到武昌。从武昌一下车,为避敌机空袭,全军连夜渡江至汉口,中间只住宿了一个晚上,几乎是马不停蹄。
自长沙起,凡经过的车站码头上,都有老百姓自发为官兵打洗脸水,倒开水送茶,因为人们认为川军能出来抗战,是一件很值得钦佩的事。特别是在汉口车站,上车和出发时,还专门拍摄了电影,这进一步激发了第二十军官兵的卫国荣誉感和抗战斗志。
在汉口与全军会合后,杨森对官兵训话,说:“我们过去打内战,对不起国家民族,是极其耻辱的。今天的抗战是保土卫国,流血牺牲乃我们军人应尽的天职。”
第二十军的计划,最初是先到安庆休整一下,但随着淞沪战事越来越紧张激烈,遂奉命乘轮直驶上海。
在轮船上的那些天,杨森分批召集官兵,把考察见闻及自己总结出来的作战要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予以重复,以免将士上阵吃亏。
部下也都很替他争气。船到南京上岸,杨森传令给部队补发军饷。许多士兵当即拿着钱去买了胶鞋和卤肉,带兵官问他们:“刚刚才发饷,你们就急着买鞋买肉,为什么不等到上海去慢慢花呢?”
士兵的回答是:“淞沪战场的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大家抱定决心,吃好穿好,与敌人拼命,没想过还可以活着慢慢花。”
上海乃十里洋场,极尽繁华之地。在此之前,第二十军的官兵绝大多数足不出四川,眼下近在咫尺,难免有所羡慕和向住。但他们一到上海,便要立刻投入战场,以致于许多人直到战死沙场,都不知道这个全国第一大都会究竟热闹成什么样子。
杨森感慨万端、激情澎湃,当即赋诗两首,其中一首道:“指点三军杀敌处,刀光如雪月如霜。”
1937年10月9日晚,除一个旅因桥梁炸断无法到达外,第二十军陆续投入最前沿的大场一线。
因考虑第二十军初到战场,不明敌情地形,战区决定将第二十军暂时予以分割使用,由先到战场的高一级将领指挥。
第二十军开往前线时,淞沪战事正进入中期阶段,也可以说是最激烈最残酷的阶段。日本统帅部已第三次向淞沪战场增兵,成建制的野战师团达到五个,随后便发动了第四次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