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刀光如雪月如霜(第7/8页)
日军乘两军移交之际,突然发动攻势,桂军刚到阵地,立足未稳,阵地转眼又丢了。杨森见状,急忙集中残余部队,由团长李介立指挥,转身进行反击,将阵地收复巩固后再次交到桂军手上。
李介立亦是四川讲武堂学员,战斗中受伤被送至后方医院进行治疗,军委会传令嘉奖,授其陆海空甲种一等勋章,并由中校提升为上校。
这次反击,给第二十军带来了更大的伤亡,一个旅撤下来后,能收容到的士兵仅剩四十人左右。
第二十军在淞沪战场激战七昼夜,伤亡士兵七千余人,连排长以上两百多人,除因故未能参战的那个旅外,余者仅能勉强编成一个旅,其中还有很多是轻伤未离队的。
中方在淞沪战场的布局,取自于德国军事顾问团团长法肯豪森的建议。上海郊外河川纵横的地形既限制了日军机械化重装备的运动,同时也增大了防守密度,诸如第二十军防守的顿悟寺一线,其防守正面都在千米左右,这样就使得中国军队可以采取类似于车轮接力赛的办法,一支一支地上,要不然可能早就支持不住了。
第二十军撤防后,另一支川军接力,这支川军同样来自于贵州,而且他们以前也叫第二十军。
当年杨森统兵万县时,郭汝栋是其手下的一名师长,曾与范绍增等人一道组织“四部倒杨”,跟杨森争抢第二十军军长头衔,演出双黄蛋奇观的,也正是此君。“四部倒杨”失败后,郭汝栋自知难以立足,便早早出川投奔了蒋介石。
这以后,郭汝栋改了番号,成立了第四十三军,但这个军其实下辖仅第二十六师一师,师长是刘雨卿。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两支川军都同处贵州一省,杨森在黔西南,郭汝栋在黔南。郭汝栋出征比杨森还早,8月初就出来了,而且直奔上海,是川军中起程最早的一支部队。
可是走得早,不等于到得早,沿路负责领军的刘雨卿系文书出身,办事过于细致,与杨森那种大刀阔斧的作风迥然不同,倒跟“二瘟”唐式遵很像。这样一来,行军速度就拖慢了,以致于杨森的第二十军都在前线构筑工事了,第二十六师才呼哧呼哧地刚刚赶到。
此时正值蕴藻浜战场另一侧的大场吃紧,薛岳便令刘雨卿前去接防,对于这个命令,很多人觉得悬。
装备条件上,二十六师和二十军相仿,都是脚穿草鞋,身着土布夏装,手持川造或汉阳造步枪,一样寒酸可怜,但给外界的印象却大为不同。
杨森早已名声在外,只要在军界混的,无人不知他能打仗,就连一贯对川军不屑的陈诚,都对杨森另眼相看,将他与叶挺并称为“全国知名的将领”。反过来,郭汝栋的名气就要小多了,出了四川,就没几个人知道,更何况刘雨卿这样的初出茅庐之辈。
除了第二十军,先后防守大场的还有宋希濂师、税警总团,这些部队不是“中央军”精锐,就是当时知名的美械军团,然而无一不损失惨重。它们都不行,换“草鞋军团”上场,能守得住吗,别半天就给丢了吧?
战区方面也心中无底,只是手中能使用的资源已接近耗尽,就算是稻草人都只得先拿去摆上一摆。
刘雨卿的表现,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他还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上阵后,一边誓言“有敌无我,有我无敌”,一边从容部署,哪些团突前防守,哪些团坐镇大场,哪些团留作预备队,全都布置得井井有条。
第二十六师上阵时,第二十军尚未完全撤防,两支川军一左一右,形成默契,相互进行火力支援,从而有效地阻击了日军的进攻。
原先从上级同僚到部下,都认为刘雨卿有些“瘟”,没想到他还是个温柔杀手,不由得大家不对其刮目相看。
第二十军撤下后,第二十六师在防守上更加艰难。守到第六天,其掩体和战壕大部分被敌摧毁,部队伤亡剧增,能集合起来的战斗兵,多数是缠着绷带的轻伤员,预备队也早就用光了。
温柔杀手的定义是,看似很平常,其实是一道很猛的菜。刘雨卿一咬牙,把师部所有的卫兵和勤杂人员组织起来,甚至连到阵地上送饭的炊事兵也留下,全部编入战斗行列,然后自己亲自领兵,以机枪为掩护,乘着夜色全体出击,主动向敌阵发起冲锋。
日军未想到对手已经摇摇欲坠的时候,还能突然荷尔蒙大爆发,当下被川军抓住衣领纠在一处,想脱身都脱不了。一场肉搏战之后,第二十六师连夺两个前进阵地,借此又撑了一天,直到友军接防。
两支川军在淞沪战场上都没给川人丢脸,这一点,只要与接防友军进行对比就可以看出来:接防刘雨卿第二十六师的是湖南湘军,交防第二天,大场便遭日军攻陷,且再未能予以收复,成为导致中方淞沪兵败的直接起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