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钻瓷器的小金刚
地方军队中的官兵,很多出自行伍,从西北军到川军,莫不如此。
杨森的第二十军开始也是这样,但杨森有头脑也正在此处。他自己是四川陆军速成学堂毕业的,知道知识的作用,因此非常热衷于举办各种军事学校,以便为自己的部队培养军官。
干什么事都会有阻力,而这种阻力又主要来自于既得利益阶层。这些学生显然对部队里行伍出身的军官是一种威胁,因此反对杨森办学的人很多,可是杨森置若罔闻,该办的学校一个不少。
学员毕了业,就要一批批地分到部队。那些“行伍军官”私下里很害怕,于是三天两头的到杨森那里去告状,说学生官这个不行、那个不行,既打不得仗,又带不得兵。
见杨森还是无动于衷,这些人火了,索性拿学生官出气,找借口对他们进行打骂。
杨森听到后,来了个以牙还牙,“谁打学生官一巴掌,我就当面给谁一巴掌;谁踢学生官一脚,我就踢谁一脚”。
由于杨森的撑腰,第二十军中的学生越来越多,军官从下级到中级再到高级,几乎全有军校学生的身影,最后弄得那些“行伍军官”反过来要抢着到军校报名,以免遭到淘汰。
在几十年时间里,杨森光通过正规军校,就培养出了不下五万的军官,而他的第二十军人数从来没有达到过五万,也就是说储备军官比兵还多。
这就是杨森的部队即使打残后也能迅速重建的原因。因为军官都是现成的,还嫌位置不够安排哩,只要重新再招一些兵,马上就可以把队伍重新组建起来。
至于第二十军为什么不会散,那就更容易理解了。杨森对于他的学生官,就如同蒋介石之于黄埔军官,双方既是上下级关系,同时也相当于校长与学生。这些军官的脑子里都只有一个杨森,并且认为跟着杨森,才有前途有奔头,所以第二十军的官兵无论新老,始终都肯追随杨森效命疆场。他的部队,别人既插不进来,也摆布不了。
因淞沪会战之功,杨森被任命为第二十七集团军总司令,但他那个集团军里的部队,大部分都是由薛岳直接指挥的,他能左右的实际仍只有第二十军。
第二次长沙会战刚开始时,第九战区里面尽是第七十四、第二十六军这样的由大块头官兵组成的军队,众人站成一排,杨森几乎就是最矮的,薛岳哪里能看得到他。
好了,大块头都趴了下去,该轮到小块头了。
杨森立即指挥第二十军衔住撤退日军,大胆进行侧击和尾击。
第二十军虽然以学生官为主,但在杨森的亲自示范下,猛人还有不少。
第一猛是军长杨汉域。他不是学生官出身,文化不高,被戏称为“土包子”,可是这个“土包子”记忆力超强,能够一字不差地随口报出全军的任何一个数据。
打起仗来,觉得哪里重要,“土包子”就撂给哪里的军官一句话:“打得好,我升你的官,打得不好,老子杀你的头。”
第二猛是师长夏炯。他有个绰号,叫做“夏马刀”,源于战时都要带上一把马刀。其实也不算马刀,而是关云长那样的大刀,得几个卫士扛着走。
战场之上,“夏马刀”就在后面挥舞着他的大刀,谁要是敢临阵脱逃,给他看见了横过去就是一刀。
“夏马刀”名气很大。那些连排长有时还借他来压阵,眼看没人敢往日军堆里冲,就会大叫一声:“夏马刀来了!”
众人听得后,马上不顾性命地冲将出去,就仿佛那把冷森森的大刀片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阿南认为自己已经把第九战区的主力削得差不多了,做梦也想不到斜刺里会突然杀出这么多猛男。
经过杨森的疯狂追击,日军撤退秩序变得混乱异常,其中一个负责掩护的联队几乎被完全击垮,遗落的辎重马匹车辆更是丢得到处都是。
杨森一直追到新墙河才停下来。由于东洋死马很多,川军官兵坐下来就地饱餐,就这样还吃不完,又分给当地民众,好一派“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动人景象。
川军在第二次长沙会战中大放异彩
大家都未料到四川人如此了得,真是人不论大小,马不论高低,金刚虽小,同样能钻瓷器。
薛岳抹了一把额头冷汗。有了这么一个插曲,第二次长沙会战终于又可以算成是“大捷”了,然而他也十分清楚,若没有杨森在关键时刻拉上一把,自己的下场可能不会比中条山战役后的卫立煌好上多少。
薛岳当面称赞杨森,并且把守备新墙河的任务交给了他。
这个活本来是第四军的,若放在以前,杨森想也不敢想。他虽然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还要假装谦虚两句,薛岳则不由分说,“我相信第二十军有和第四军一样的防守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