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国公府的帖子做不得假,但却没有直接送到掌管席府内务的包氏手上,只因国公府的老夫人和席府老夫人当年是手帕交,国公夫人亲自上门送帖子时,拜见了席老夫人,顺手就把这请帖交给了她。
包氏匆匆整理仪容坐轿到了席老夫人的院子,走近之后立刻听见了有人在里面说笑的声音。她定了定神,扬起和善的微笑,缓缓走了进去。
“老夫人,三夫人来了。”
听见丫鬟的通报声,席老夫人眼皮子也没抬一下,接着听完国公夫人的话,才慢慢地笑着摇头,“我家那大丫头,看起来好拿捏,可被她上头那三个哥哥纵坏了,不知天高地厚得很!”
包氏进门时正好听见这一句,不由得在心里呸了一声。
席府上下谁都知道,和老太爷不同,老夫人最喜欢的,就是她自己生下的大房一系,大房的孩子们也是她最偏袒的,其中更是以席向晚这个会撒娇又嘴甜的孙女儿为最。
这位老夫人说着席向晚的时候,嘴上虽然是批评,眼里却都是笑意,任谁都看得出她对小孙女的宠溺。
这也正是包氏觉得不妙的原因——她平日里针对大房,唯独有可能吃亏的时候,便是在席老夫人面前。
前脚席向晚刚说了那番话,后脚席老夫人就唤她过去,打死包氏她也不相信这是巧合,铁定是席向晚那死丫头和这老太婆串通起来想让她吃个瘪!
国公夫人笑着接话,“向晚虽然还没及笄,但汴京谁不知道她生得好又知书达理,要不是您把着关啊,来相看的诰命夫人可多了去了!”
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包氏耳朵里就像是火辣辣的一巴掌打在脸上。
她早知道席向晚长得好看,隐隐有汴京第一美人之称流传,想要婚配的高门望族数不胜数,包氏心中怨恨,暗地里想着法儿地从中破坏诸多,其中几次,有拜帖递过来,她都谎称席向晚或者席向晚的母亲王氏生病给拒了。
席老夫人可不会干出这种毁坏自家亲孙女姻缘的事情来。
难道老夫人今天喊她来,是为了借国公夫人的口敲打敲打她?
包氏转念想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差点没能维持得住,赶紧低下头去,唤道,“母亲。”
席老夫人看她一眼,“来了,坐。”
“这就是席府持家的三夫人包氏吧?”国公夫人倒是不失热情地说道,“劳烦你走一趟。”
“国公夫人言重,来给母亲请安是我的本分,只是今日来早些罢了。”包氏一丝不苟地向国公夫人行礼,这位夫人可是有诰命在身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是母亲见国公府里的花开得好,便想请汴京的姑娘们来赏赏花,出门走动走动,也别老是在家里闷着念书绣花。”国公夫人道,“母亲特意说,席府的请帖,要我亲自送到老夫人手里,因此才登门造访。我记得席家有三位姑娘,届时结伴同来就好。”
包氏想起头面互换一事,一想到如果让席向晚去诗会,就免不了要将头面还给她,便觉得心中拧巴,于是一脸难色道,“这恐怕有些棘手。昨日大姑娘和邹家姑娘约着出门,失足跌进了水里,回来就身体不适了,她身子一向娇弱,有个伤风发热的就少说十天半个月,我担心得很。”
“大姑娘说的是嫡姑娘向晚?”国公夫人的脸色有些惊讶,她看向席老夫人,“方才您可没告诉我这个,我母亲可是发话了,定要让我将这未来的汴京第一美人请过去令她掌掌眼的。”
席老夫人老神在在地笑了,她用杯盖撇了撇杯中茶叶,才慢悠悠道,“是,你母亲当年也是称汴京第一美人,自然对这名号在意得很。”
包氏听他们扯着一个劳什子的称呼,一时又忽略了自己,顿时在衣袖中将拳头紧紧捏住。
“要是实在病了也没办法,”国公夫人遗憾地摇了摇头,她征询地望了席老夫人一眼,见她一脸平静,便明了了三分,笑道,“若是需要的话,拿老夫人的牌子去请御医来看看,兴许好得快,还能赶得上诗会呢!”
包氏也跟着笑,滴水不漏,“您说得是,若是只有两个小的结伴出去,没个懂事的带着他们,我倒还有些担心。”
国公夫人都这么说了,席向晚病多久、病多重,还不都由她一张嘴说了算?包氏不禁有些小小地得意起来。
这一点小事,竟将张妈妈吓成这样,真是不中用。
她正这么想着,门口候着的丫鬟打帘子进来,笑盈盈道,“老夫人,大姑娘来给您请安了。”
包氏收在袖中的手都不由得抖了抖。
席向晚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会儿出现,岂不是又打了她一个大嘴巴?果然,这一老一小都是商量好的,就是为了灭她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