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庐五战二(第2/4页)
接着,用间、火攻、游击这些正规战所不齿的损招也出来了。用间就是利用敌人的老乡、军官做卧底,派双重间谍散布假情报。火攻,则把敌人的军需辎重,仓库粮道都烧掉。孙武还提醒我们注意:放完火,不要从下风发起攻击,免得烧了自己。而“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则是游击运动战的境界,用速度优势突袭敌人,一旦成功了就给敌人以爆发式的重大打击;不成功的话就利用速度优势快速逃跑。这就是游击。
从前,宋襄公泓水之战讲求“不二次伤害受伤者,不抓老年敌人,不利用险要地势,不打尚未排好阵列的敌人”,表示出泱泱君子之风。因为那时还没有礼崩乐坏,人们深受“礼乐”文明的熏陶,讲求奥林匹克精神。而孙武时代,已经没有过多的传统包袱,在他看来,战争中不允许有任何温情,只要能达到消灭敌人、保存自己的目的,战争的手段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于是乎“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是正当途径,“堕其城,毁其国”是应有做法,“兵以诈立”,往往在取得战争胜利的同时,也促使战争手段变得越来越残酷,战争破坏程度越来越骇人。所谓“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后来白起长平坑降卒四十万,项羽新安杀俘虏二十万,在某种意义上,正是孙武那种战争效益观的逻辑结果。这个责任固然不应由孙武来承担,但是君子之风日去、小人之气竞长,打仗越来越不择手段是不争的事实。在兵书中首倡此意的孙武若地下有知,也会感到不安吧。
如今随着人类社会的日益进化,道德因素对战争的规范越显突出,宋襄公的思想再度被现代人拣出来,绝对战争向可控性战争过渡。所谓精确打击、外科手术等等,正其实是对宋襄公“君子不重伤,不擒二毛”做法的否定之否定。
外边隐隐的有人在说着软语呢喃的梦话,夜来人声模糊。孙武最后说:You wish to fight, you must count the cost first。关于战争成本,曹操后来再给孙武做注说:“从国内运送二十钟粮食到前线,最后只能有一钟抵达,因此,从敌国征集一钟粮,我国就可以少支出二十钟。”虽然江南河网水运可以降低运输成本与物资损耗,但不管怎么样,“兵贵胜,不贵久”,时间打久了,给养消耗不起,成本太大。所以孙武一贯主张速战速决,也反对围城作业。然而到了未来战国时期,运输水平提高了,孙膑因此扬弃了孙武“兵贵神速”的主张,支持打旷日持久的围城战,一围就是一两年。
静以修身,简以养德的孙武,刻苦地实现着自己光明的事业:思考、进步、耕垦、著书立说、带剑封候。看看这个传世兵典写了大半,惬意之极的孙武打个哈欠,就丢下毛笔去睡觉。有人认为他应该是丢下刻刀。错!竹简上的字都是毛笔写上去的,而不是刀刻。刀子只用于把竹简刮平以便书写。对于写错的字,也用刀子刮掉,起到橡皮的作用。竹简一片片地用绳连成册,叫简策,用毛笔蘸着墨往简策上写,就是了。这个书写方法从商朝就开始了。春秋时代笔、墨、纸、砚早已俱全,就缺纸了。
次日清晨,孙武他起个绝早,洗洗脸,洗洗手上的墨迹。出门呼吸新鲜空气,扑面而来的空气中荡漾着春意,星星点点的花骨朵儿禁不住一夜细雨的引逗,将一丝一缕的粉黄揉入深深浅浅的碧绿中。这接踵而来的一天孙武无比珍惜,作为兵家奇才的他看着庭前的芍药花开了。这时候,一个白头发的年轻人,出现在他家的篱笆门外,正是伍子胥。
伍子胥大哥声如巨钟:“先生,My name is Wu Zixu, and I am here on behalf of…….算了我还是说中文吧,我是伍子胥,我是来请先生出山的,先生千万不要推辞。先生善为兵法,妙手著作,我一天之内曾经七次向吴王推荐您。吴王闻一善若惊,得一策若赏,立刻请您出山。跟我走吧,以您的高才,取富贵如拾草芥尔。”
孙武不愿意去:“我孙武隐居偏僻,意旷神闲。家有两室一厅,仰俯随意,乐得无事。早起打开鸡窝门,悠然抬头可见南山,富贵于我何加焉?”
“可是,您不出山,如何周济天下苍生?我的仇又如何得报啊!”
“咦,这位白胡子年轻人,我不出山跟你报不报仇有何关系!”
“我伍子胥跟楚国有血仇宿恨,国人尽知。吴王却不肯为我报仇,他一言不发,登上高台,迎南风长啸,心事重重。我看,吴王嫌我是楚人,不愿意把举国之兵付与我。所以我特请先生出山伐楚。先生别忘了两肩担道义啊。”
于是二十几岁的孙武驮着书,跟伍子胥大哥跑到苏州去碰运气。吴王阖庐逐篇拜读孙武的十三篇。五千九百字真言,气势恢宏、论说精辟,令人耳目一新,不知不觉赞叹出声来。但是,就像现代企业招聘一样,光看简历是不够的,还要搞出个“情景测试”。阖庐派出宫中美女三百人,交由孙武指挥,测测他的实战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