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姐姐的胸怀

屋角放着一个大木桶,里面除了粘附在桶壁的饭粒之外,没有剩下什么。倒是另外一个大木桶里还有一些菜汤。冷涧看了一眼屋里的人,没有一个人看自己。他的肚子咕咕叫,他知道,这时候自己要是不照顾自己,那就只有死。

于是,他拿了一个瓷碗,尝试着从木桶里刮米粒,费了半天劲,终于刮下了鸽子蛋大小的一砣,塞在嘴里吃了。又舀了一碗菜汤,——这不知道算不算是菜汤,因为里面已经看不见什么菜叶子,只有淡青色的汤汁。

就着菜汤把那一小砣米饭吃下去,他似乎都不觉得已经吃了东西,肚子里还是咕咕叫。于是他一口气连喝了三大碗菜汤,终于把肚子灌得鼓鼓囊囊的,暂时不觉得饿了。

吃饭饭,天已经黑了。屋里的妇人一个个都走了出去,桌子上到还剩下一些没有吃完的饭菜。一个身材单薄的女子,脸上蒙了一块青布,端着一个大木盆,往泔水桶里扫着那些剩菜剩饭,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看着那些,冷涧的肚子又姑姑叫了起来,可是,出身镖局少镖主的他,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去吃别人吃剩下的东西。于是,他努力扭开脸,跟着走了出去。

那些妇人们都说说笑笑的回房间去了,他不知道自己该睡在哪里,正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突然,耳朵被人揪住了,耳边传来一个公鸭嗓子般的声音:“狗崽子,你在这做什么?还不去做事?光吃饭不干活吗?”

冷涧费力地扭头看去,看见了刚才端着肉盆子给那些妇人端菜的那肥猪一般的厨娘,她的身材比屠妈还要胖,刚才吃饭的时候听哪些人称呼她叫找赵厨娘。

这赵厨娘一路扯着他的耳朵,将他拉到了一堆散乱的柴火堆前,这才狠狠地将他掼在地上,指着地上那小山一般的柴火:“把这些都整整齐齐码好!不干完就别想睡觉!”

冷涧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耳脚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小口子,鲜血湖了一手。他站了起来,开始用沾满鲜血的手捡拾柴火,拢成一抱,抱到柴房里,堆放整齐。

开始的时候,这样工作还比较容易,可是到后面,随着柴火堆的升高,他的身高已经够不着了,没有办法把柴火放在最上面,这里又没有凳子,他看到了一块大石头,于是费力地把石头抬了过来,放在柴火堆前,站上去堆放柴火。

放了几次柴火,可是那石头不稳,这一次他抱的柴火太多,石头一滚,顿时摔到,那一抱柴火重重地砸在他脑袋上,顿时昏死了过去。

冷涧是被冰凉恶臭的泔水浇醒过来的,他费力的睁开眼睛,便看见赵厨娘恶狠狠提着一个泔水桶站在他面前,狠狠给了他一脚:“他妈的,老娘叫你码柴火,你却在这里给老娘偷懒睡觉。老娘不给你一点厉害,你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说罢,赵厨娘抽了一根柴火,劈头盖脸给了冷涧一顿痛打。冷涧却一声不吭,只是抱着头,默默地忍受着。

赵厨娘打累了,这才扔下柴火,又叉腰一顿臭骂:“马上垒柴!不垒好,今晚别指望睡觉!”

看见冷涧挣扎着爬起来,开始垒柴火,赵厨娘这才骂骂咧咧走了。

冷涧头上被柴火砸出了一道血口子,鲜血涂了一脸。他也顾不得,咬牙坚持。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终于最后一根柴火码放好,已经累得全身都要散架了。他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该去哪里。

呆了半晌,他这才硬着头皮往那些洗衣服的妇人去的厢房走去。到了门口,推门,门从里面闩上了。他又去推另外一间门,也锁上了。

他连着推了好几间,都是关上的,他急了,这已经是入秋,长安的秋夜格外的凉,他又全身被泔水浇了个透,臭还是其次,冷风吹来,让他簌簌的发抖。这要是冻一晚,只怕会活活给冻死。

先前在堆放柴火,身体活动还不觉得,可是现在定下来,牙齿便开始嘎嘣响。他实在忍不住,抬手拍门。

嘭嘭嘭嘭!

里面传来了叫骂声,接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妇人骂道:“他妈的谁啊?深更半夜不让人睡觉?”

待到看清是冷涧,顿时还了火气,抬腿就是一脚,正中冷涧的小肚子,踢得他摔出去老远,地上打了几个滚,一时爬不起来。

那妇人破口大骂:“原来是你这个狗崽子!你他妈的不睡觉,跑来敲什么门?难不成你那小玩意骚了?想来弄老娘不成?还是多吃几年饭养大了再来!滚!”

嘭的一下,房门被重重关上。屋里响起一阵笑骂声,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冷涧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静静的院子里,虽然四周都住着人,他却仿佛置身荒漠。

布置过了多久,他才搭拉着脑袋,慢慢走向柴房,看来,只有那里才是自己安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