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以恩止杀是一步好棋(第3/7页)
周是个胆小鬼,他怕为狄仁杰说话会使自己遭殃,所以一进牢房眼睛竟然不敢看那些狱卒,唯唯诺诺的。
周的调查虽然没有取得任何结果,但调查本身还是起到了震慑作用,引起了来氏集团的极大恐慌。他们千万百计要稳住阵脚,甚至明目张胆让手下伪造了几份谢死表,假冒狄仁杰他们在上面签字,然后让周呈送给武则天。
谢死表是死囚临行前的谢表,它并不是一种普遍的做法。周的调查,也向受迫害者传递出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武则天对案件有所怀疑。即使在这种情况之下,朝臣之中,也没有人敢挺身而出,向武则天揭露来俊臣主管的监狱中的种种黑暗情况以及他平常使用的惨无人道的逼供方法。
就在整个朝堂陷入死寂之时,有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孩子挺身而出,扭转了被动局面。他的名字已经失考,他的父亲是凤阁侍郎乐思晦。乐思晦于两个月前获罪被杀,其家被没。
他的儿子虽然只有八九岁,却异常聪慧。按照当时的做法,乐思晦全家都遭到了惨杀,唯独这个小儿子因为年龄很小,所以幸免于难,被发配到司农寺为奴。
唐朝官员犯罪,家属往往连坐。女性被分配到掖庭宫当奴婢,男性往往被发配到司农寺当苦力。这个小孩子就这么保住了一条命。此时他要求觐见武则天。
奇怪的是,武则天竟然准许了。皇帝在大殿上正式接见小孩子,在人们看来不符合常理常规。估计是反对酷吏的大臣们操作的结果,想让武则天听听这个酷吏政治的受害者发出的心声。
于是在这一天的朝堂之上,满朝文武面前,一场绝地拯救正在展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小孩子的身上。孩子首先申明,他告密不是为了自己,因为他父亲已经被杀,家破人亡;他告密,是为了伸张法律的威严,希望陛下制定的法律能够不被来俊臣这些酷吏所破坏。
孩子在朝堂之上面无惧色,慨然道:“任何在来俊臣狱中的‘承反’都是不可靠的,不可信的。那种‘承反’都是酷刑下的产物。陛下如果不信我的话,可以挑一个最信得过的人,交给来俊臣审判,最后的结果肯定是承认一切指证,供认不讳。”
乐思晦的儿子的确有着过人之处,这种过人之处不仅在于他表现出了一般人所没有的勇气,敢于揭发来俊臣,而且在于他敢于指斥“内状”。有内状而后有酷刑,有酷刑而后有“承反”,所以内状是冤狱之源。
第二天下午,武则天将狄仁杰等七位大臣召入宫中面询。大臣们一见女皇便纷纷跪倒,其中一名老臣更是泪如雨下。武则天来到狄仁杰身边,问道:“你既已服罪,为何还让人送信鸣冤?”
狄仁杰说:“臣等若不服罪,恐怕今天就见不到陛下了。”
武则天将手中的一纸奏表扔给狄仁杰:“那你为什么要给朕上这份《谢死表》呢?”
狄仁杰一脸疑惑,取过奏表粗粗浏览一遍,说:“臣等并未写过《谢死表》,这是别人伪造的。”
武则天继而又逐个询问另外几位大臣,他们的回答与狄仁杰如出一辙。武则天在仔细核对了他们的笔迹之后,脸上顿时掠过一丝阴云。
武则天如果将生杀大权完全下放给来俊臣,狄仁杰等人必死无疑。
武则天虽然重用酷吏,但她始终不肯下放下生杀权力。在最后关头,她还是对狄仁杰采取了面诘的方式,当面批评教育了事。狄仁杰在生死攸关前逃过一劫,事情的真相也将很快水落石出。
就在狄仁杰深陷牢狱之时,与他同时遭到诬陷的大臣魏元忠正在被另一个酷吏侯思止审讯。
侯思止先威胁魏元忠说:“亟承白司马,不尔受孟青。”意思是不招供便用棒打。魏元忠不屑道:“侯思止,你如果想要魏元忠的项上人头,只管截取,何必让我承认谋反!”
侯思止命人将其推倒在地,倒拖着走。拖了一阵后,魏元忠扶着墙摇晃着身子才勉强站了起来。
他怒目而视,用手指着侯思止破口大骂:“我算是倒霉,好比骑在一匹不服调教的恶驴上,被震了下来,脚却挂在驴镫上,以致被倒拖着走。”
这句话激怒了侯思止,他威胁道:“你胆敢抗拒制使,待我奏明圣上,将你处死!”
这句话再次激怒了魏元忠,他冷笑道:“侯思止!你要杀我就杀,说什么谋反不谋反!你好歹也是国家御史,要懂得礼数轻重。你是奉天命在行事,却不行正直之事。居然在这里说什么白司马、孟青棒,不是我魏元忠,没人会教你如何做人!”
侯思止是一个大字不识的粗人,平日就怕别人嘲笑自己没文化,时时注意向别人请教。他刚出道的时候,恒州某叛司教过他,他的旧主也教过他。正是由于他们的指教,侯思止才会当上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