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自然不会。”沈时恩也尴尬地别开了眼。他自诩是习武之人,身强力壮,没想到不过受了些伤,吹了冷风,晚间竟然会发起那般高热,做出那样狼狈的事。虽然现在他脑子里还是有些懵,但昨夜的记忆还是很清晰。

他居然把眼前的少女认成了长姐,抓着人家的手一整夜。她非但没有见怪不说,还一直看顾着他……

她太过善良,也没有防人之心。

这一刻沈时恩心底忽然萌生了一个他从未有过的念头——想把眼前这个心善又纯真的女孩保护起来,让她可以一直这么快乐下去,不用面对这个腌臜污秽的世界。可现在的他……

想到眼下自己的境况,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如何能护得住别人?

沈时恩顿时有些心灰意懒,自嘲地笑了笑。

姜桃在殿内忙不停,生怕一闲下来就开始胡思乱想。

他把姜杨带来的东西都分类放了起来,有些不耐保存的,她准备今日就吃掉,耐保存的就继续屯着。还有新衣裙、毯子等东西,现下不方便晾洗,但是总要晒一晒的。

哦,毯子,毯子还盖在男人身上。

昨天她就是隔着毯子,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迷茫……

不许再胡思乱想了!!!姜桃脑海内警铃大作。

“姑娘什么时候回去?”沈时恩忽然开口。

他想问问少女的归期,甚至想打听她家在何处。

沈时恩在心里同自己讲,他没有再肖想什么,只是得人恩果想着报答而已。

姜桃被她问得愣了愣,然后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不确定地道:“估计再有个十天半月吧,元宵节前应该能回家了。最晚总不会出了正月。”

她的身体一天好似一天,这两天除了精神头还不如旁人,倒是没有其他不舒服了。

“还要待这么久?”沈时恩愕然。

因为之前还不算相熟,他就没有打听她为何出现在这里。如今听到她这般回答,竟好似有家回不得一般。

姜桃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就和他说:“我吧,命不太好,不过是术士说的,不是我自己说的。前不久爹娘因为意外去世了,我又正好生了一场大病,家人觉得我留在家里不大吉利,就把我送到这庙里等……祈福。”

她本不想给姜家人美化什么,但转念想到了姜杨和姜霖两个。尤其是姜杨,他是读书人,虽然现在没有功名在身,但将来还是要有走科举这条路子的,名声很是要紧。为了两个弟弟,她得投鼠忌器,不能把话说得太过难听。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听不懂的也是傻子了。

沈时恩着实是没想到其中原委居然会是这般。

这少女虽然稍显病弱,但绝对没有病到那么严重、不能医治的地步,退一万步说,真要是病重了,她这个年纪,只要照顾得当,总归是有一线生机的,怎么就会在年头上被家人给送到这庙里等死?

亏他还萌生了要护她不见黑暗的念头,原来她本是就从黑暗中孤身走来。

这让沈时恩更不敢小看她了,这样的境况还能这般乐观,若是易地而处,沈时恩自问自己也未必能比得上她。

姜桃做过两辈子的重病之人,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别人有意无意流露出来的同情。

虽然沈时恩眼下只是凝眉思考,还未展现同情,但姜桃还是立刻补充道:“其实我觉得也挺好的,家里人多口杂,我也休息得不好。这里虽然冷清了一些,但是我看过许多书,会分辨草药和野菜,运气也好,还能抓到麻雀、野鸡之类的东西。昨儿个我大弟还来了一趟,送来了这样多的东西,就更是不用发愁了。你看我现在吃的好睡得好,心情也好,再养个几日,就和普通人没有区别了。”

看着她紧紧盯着自己,一副生怕自己不相信的模样,沈时恩便点头道:“姑娘很有本事。”

看他不似说假话,姜桃这才笑起来,挺了挺胸道:“那可不是嘛!”

沈时恩配合地笑着点头,或许是被她的乐观影响,方才心头突然萌生的心灰意懒之感,也已完全消退。

正说着话,外间山头传来一个少年清朗的喊声,依稀是在喊‘二哥’。

沈时恩听了便立刻起身,道:“应该是我弟弟寻来了。”

说着话,他去外头相迎,未几便和一个身形高挑的英俊少年一道回来了。

那少年看着和姜桃差不多年岁,虽然衣着与沈时恩差不多——都是一身略显破旧的短褐,但生的不同于沈时恩的硬朗,而是偏向于精致俊美的长相,只有眉眼有几分相似。

姜桃见了,难免心想道这家人真的太会长了,一个两个的,稍微打扮一下绝对不输现代明星。

少年不仅长相和沈时恩完全不同,性格也是天差地别,进了庙里他就连珠炮一般道:“二哥,你可吓死我了。昨儿个夜里还下了大雪,我怕你遭遇不测,一晚上都愁的没睡觉。你也是,就算是要养伤也该和我待在一处,怎么好一个人在外头过夜?你说你要是万一出点事,我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大表姐?回头我老子知道了,肯定也得伺候我一顿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