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1章 众正(第2/3页)
“大兄,”众人散去之时,史从斌对史从质拱手道:“侄儿那里我才留了五十两,他还跑会馆住了,赶紧叫他回我的宅邸去住,再想办法带几百两银子给他,京师未来几个月会相当困难,别叫侄儿在那边受苦了。”
“吃点苦头也好。”史从质爽郎一笑,说道:“咱们这里跟着和记走,他回来了凭白多事,生出多少口舌来。”
“宪之也是,和他三叔闹什么生份。”
“他们东林党是不是与和记过不去?”
一个族兄弟面色一变,突然抛出了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张瀚养望已成,但主要还是在北方士大夫群体,特别是山陕河北根基最牢固,在河南和山东,主要还是利益牵扯勾连,真正的关系深厚还得是山西陕西等处。
这其中的关键在于张瀚是北方士大夫家族出身,浦州张家已经发达超过百年,和很多山西陕西的士绅家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和交情。
山西帮在嘉靖年间时就是本朝一大帮派,晋党在当年可是力压北方群雄,打的江南党人节节败退,等晋党布局把张四维推到内阁首辅的时候,朝中其余各党可是明显的不是对手了。
可张四维的暴毙简直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其后江南一脉出头,申时行和王锡爵和沈一贯叶向高方从哲,然后周道登韩爌成基命,江南一脉,不分浙党东林,大抵一脉相承,后来江南籍分裂为浙党和东林,浙党和齐党楚党联手,还得投靠太监才打跨了东林。
所以东林党人在人们心里大抵就是巨无霸的存在,特别是今上登基之后铲除了阉党,重新启用东林党人的过程已经开始,很多东林党人已经在走起复的程序,明年到后年两年间,预计东林党人又要重新占据朝堂之上,所谓“众正盈朝”的局面再度呈现。
但其实史从质是多虑了!
天启四年到六年这两年间,魏忠贤对东林党的伤害实在太大了,一线的老臣如叶向高和韩爌还有刘一景等人致仕,东林党失去了顶层的实力。
然后是钱谦益等中生代被挤走或是干脆肉体消灭,东林党失去了整整一代接班的人。
只有下层来说,东林党由于是在文风昌盛的江南起家,各大家族天生的就有相当多的尚处于下层的子弟,而且他们文名盛,文章多,流传广,这就给人一种错觉,好象东林党还处于天启四年之前的统治地位,对国家气运和朝政影响还是很大。
这当然是错觉,完全的错觉。
除了崇祯元年到二年间,先后用了韩爌和周道登还有成基命等东林党人为首辅外,其余的八名东林党的阁臣都只是阁臣中的边缘人物而已,比如被拉出来救火的孙承宗,辽事一休,崇祯就叫老孙头回家继续养老去了。
何如宠和钱龙锡等人,在内阁未满一年。
还有东林阁臣如周道登,在内阁才五个月,连半年时间也没有。
这般轮换,来来回回的换人,东林党在内阁根本没有形成稳固的势力,比起当年叶向高为首辅,韩爌为次辅的格局不知道差了多远。
在中层官员来说,则由于内阁是温体仁和周延儒两人先后把持,钱谦益这样的官员被温体仁和周延儒联手防范,根本没有机会成为一部尚书,也没有办法进入内阁,前途被完全的压制,词林领袖,东林大佬,被压在乡间闲住了十几年,要是东林党有赵南星在时的一半实力,又怎会坐视自己人被压制这么久?
在东林党盛时,内阁,都察院,六部,地方督抚,所谓老中青三代的经营都相当的成功,从掌权高位到中生代再到底层新秀,一层套一层,有掌权的大佬,有敢打敢拼命的左光斗等人,也有大量的新科进士出身江南,天生的东林党后备军。
经过几年挫折,东林党一直没有缓过气来,在崇祯朝的辅臣和诸多大臣中,东林党始终没有抢到有利的地形,被温体仁和周延儒压着打。
周延儒为首辅五年,温体仁四年,两人均不是东林党人,他们当然会任用自己人,打压其余党派的人,东林党在中枢的日子并不好过。
只有在江南东林小辈名家辈出,一家独秀,可再能写,文明再盛,进不了官场始终就是局外人,东林小辈中所名的四公子,全部没有在崇祯年间中进士,这种虚名有什么意义?
所以崇祯朝东林只是在江南一带发挥作用,这一点也坑死了南明,这倒是东林的黑锅,需得他们结结实实的背在自己身上。
不过在史从质等人眼里,东林党确实还是捍之不动的庞然大物,他家史可法就是攀上了左光斗当了入室弟子,地位已经完全不同于寻常的举人,而史家派史可法认左光斗为师,除了先君遗泽之外,当然也是想叫史可法在官场里走的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