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泰州学派
“我们脚下的土地,是一个辽阔国家的很小一部分,你们家中有些父兄参军的,他们或许到过辽东,到过北直隶,但那仍然只是一小部分。这是一个富饶广阔的国家,养育和你们一样的许多百姓。他们和你们用着一样的文字,穿着差不多的衣服。
我们的国家,有着塞北飘飞的白雪,有怒吼的长江和黄河,有小桥流水的江南,还有一望无际的无边海疆,我们的祖先创造了辉煌的文明,我们所学习的文字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但却是我们互相认同的基础,所以你们最先上的,便是识字班。
这些疆土不是白白得来的,我们祖先奋力征战得来了这片土地,让我们能在这里生根发芽代代相传,用双手创造了最辉煌的文明。
为何我们登州镇要与鞑子作战,人人都说要杀鞑子,便在于我们对他们没有一种文明的认同。除了服饰辫发的区别之外,还有目的的不同,我们创造出丰富的物品和美丽的艺术,通过辛勤的耕种和技术的进步造福生活。此时他们从山林中走出,企图用他们的蛮力来奴役我们,纵观建奴在辽东之作为,他们只能带来野蛮的屠杀和奴役,无论社会发展到了什么时候,奴儿哈赤这样的屠夫也无法逃脱道德的审判,这便是我对善恶认知的标准,亦是我无法认同建奴的原因。
他们要剥夺的,是我们生而具有的权利,此乃天赋人之权利,无人有权剥夺。这便是我们正在金州与建奴进行战斗的意义,无论建奴有多么凶残,我们都要拿起武器和他们战斗。文明不能缺少文字书本,也不能缺少长矛火枪,由此便有我们教育的目的,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我们今日在登莱能平静的生活和学习,便得益于那些历次战斗中奋战的士兵,是他们带给我们这样的安宁,而我们的未来要依靠你们继续去战斗。”
台下学生纷纷站起热烈的鼓掌,除了马上要去大学堂的三十多人,还有上百人的新生,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军报、评书、训导官长期的熏陶之下,这些少年是登州最具有激情的一个群体,他们的情绪远远比那些有家有室的屯户热烈,可塑性很强,对于国家这个概念的接受也非常之快。
陈新带着几个军官在门外走廊上,悄悄的听着里面的情况,学生的热情感染着这些军官,他们都是未来最好的兵源,连陈新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等学生安静后,刘民有的声音继续响起:“如何抵抗这样的屠夫,我们需要足够保护自身的武力,需要我们所有人努力,但并非是需要人人从军,士兵要铠甲、要辎重、要粮食、要火枪火炮,那就有制造的工匠和种田的屯户,工匠屯户要生活,又会需要其他的物资,各行各业都是社会必不可少的方面,争取胜利离不开他们。
战争的胜利,永远是来自每个普通人的奋战,没有一个个英雄的个体就没有英雄的团体,我们登州镇所有人为胜利作出了贡献,包括那些没有上战场的屯户、裁缝、商人、民政人员在内。你们今日进入文登大学堂,只是一个学习的开始,不意味着你拥有高人一头的出身,只是证明你们在读书上有更高的天赋,或者你们付出了更多努力。你们以后依然会从军,会入工坊,甚至经商,你们与那些屯户没有阶级的差别,只是分工不同,便如我本人,亦是与你们同样的个体。
所以我希望,你们在大学堂以平等的态度对待同学,而你们在老师面前,亦是一个平等之个体,在大学堂里面,没有圣人之言,对于老师所教授的,也可以怀疑,可以自己去论证,包括我今日所讲的在内。人人都可以是一个哲学家,对这个世界得出自己的结论,大学堂就是这样的地方,也是我到威海就开始憧憬的,今天它终于建成,而你们是第一批学员,在那里,你们有免费的饮食,让你们心无旁骛的专研各个学科,在那里,会允许你们所有的思想之花自由绽放……”
陈新在门外听着大教室里面的讲话,不由摸摸鼻子低声说了一句,“会不会太超前了点。”
“大人您刚才说什么?”黄思德凑过来。
“没事,我只是听入神了,你觉得如何?”
“属下有点没明白,人人可做哲学家是啥意思?”
陈新摸摸鼻子,“就是说人皆可为圣贤。”
黄思德眼睛转转,他不太明白陈新到底怎么看的,一时没有方向跟随,不过他考虑片刻后还是道:“属下觉得,刘先生前面杀鞑子讲得挺好,后面的部分,属下稍有异议,按刘先生所说,人人皆平等之个体,那以后军中兵卒也不听军官的,他可以怀疑军官的命令,便如一道军令下来,可能多半人会死,那这些士兵是否以平等为理由,拒绝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