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要活命(第2/3页)

黄善面容扭曲着,鼻孔中流出一串鼻涕,糊在他嘴上,随着他的呼吸鼓起小泡,张忠旗用左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两人握着刀在寂静的拦马沟呜咽,流着眼泪对视。

等了很久,张忠旗停住哭声,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往后面退了两步,低声说道:“我让你走,但你要等我先爬回壕沟才能走。”

黄善连连点头,张忠旗盯着黄善看了一会,又退开两步,悄悄翻上拦马沟,摸索着往前爬去,黄善看着他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自己把身子重新伏在拦马沟中,等到他认为确实安全后,才往旅顺方向摸去。

旅顺黑沉沉的土墙在眼前越来越近,似乎有一些汉语的说话声,土墙后有隐约的火光,黄善紧咬嘴唇呜呜的哭着,往着火光的方向爬去。

……

夜幕下的旅顺城外,离后金汗旗一百步的地方,皇太极一脸落寞的站在土墙上,静静看着远处的旅顺城墙上几个昏黄的灯笼,淡淡的血腥气随着海风飘来,钻进他的鼻中。

他身边只陪着豪格,豪格轻声对皇太极说道:“汗阿玛,不能再打了。咱们大金精锐长于野战,不擅攻城,尤其是此种土墙蜿蜒起伏,城墙下亦会被攻击,今日攻上土墙,已损失外藩蒙古一千一百,乌真超哈和天佑军九百,甲兵和余丁一千三百人,牛录额真十一人,甲喇额真三人,巴牙喇氂额真一人,梅勒额真一人,另有伤者上千,这还是没算包衣的数,最后还被赶出土墙,火药用度过千斤,铅子消耗殆尽,连盛土的袋子也用完了。”

皇太极仿如不闻,等了好一会才轻轻问道:“有没有大臣来找过你?”

“各蒙古台吉怨声载道,各旗的贝勒、台吉、贝子都不愿再打,包括岳托和济尔哈朗在内,他们私下都找过儿臣……”

“他们都不愿打了?”

“下午的时候,几处重点突击的地方进入肉搏战,对方死战不退,最凶狠的不是那些登州战兵,而是只有棉甲的辅兵,儿臣亲眼所见两名登州兵抱着轰天雷冲进咱们人群中,炸死十余人,各旗的人马并不怕交战,但这些人出来后,开始退缩,各旗都有临阵脱逃者,到后来越来越多,士气不宜再攻打下去。”

皇太极眯着眼看着不远处旅顺城墙上零落的灯笼光,突然对豪格问道:“你说陈新是不是在城墙上?”

豪格没想到皇太极会问这个,“或许在,今日安排的三门红夷炮轰击城墙,看样子是没有打到。”

“我从来没想过能这样把他打死。”皇太极苦笑着摇摇头,“朕现在很想问问他,他在哪里找到这许多舍生忘死的人,又如何把这些人练得如同一个模子出来的,朕让你多跟那些俘虏谈谈,你问过话没有。”

“汗阿玛,这几日间,我也问过何长久和唐应太,他们的步甲马甲炮兵皆有一种叫操典的东西。新兵一般从屯堡中招募,强壮些的屯户平日有些操练,挑选精壮从军之后,先在莱阳、平度等处操练,这叫集训,然后分到各个营头,里面领兵的都是从以前的营伍分出的将官,还有些老兵,称作为士官,这些士官主要教新兵技艺,从新兵开始,他们所受操练皆来自那操典,是以人人差不多。”

“为何这些兵士中,少有逃兵,被俘的也大多宁可求死?”

豪格低声道:“儿臣也问过此事,登州军纪十分森严,军饷从无拖欠,还有个什么退养金,其他的,何长久说不明白,他们营伍中有一个训导官,平日就鼓动他们杀诸申,所说的言语对我大金颇多诬蔑之词,其营伍中皆视我大金为野蛮之辈,人人以杀我诸申为乐事。”

“豪格,你可知登州最可怕的是什么?”

豪格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道:“士卒不畏死?”

皇太极不置可否,自顾自的说道:“登州镇最可怕之处,便是短短时间便可把一群农夫变为士兵,这不是如何操练的事,天启年间有登莱兵援辽,关宁亦有山东登莱的班军,何来不畏死之士兵。一到了这陈新手上,便尽是强军,登州镇人人皆以军功为荣,李永芳送回的军报你也看了,满篇皆是军功的奖励,对勇士的赞扬,据说这种军报在明国广为传播。此为军功名,咱们再说利,据闻那登州镇一户不过分田十亩,远少于我大金,其战心却不逊于白甲,其中的缘故,月饷是其一。”

豪格试探着道:“我国亦重军功,此点与之无异,这月饷却甚难。”

皇太极淡淡道:“没有旗主会给甲兵发月饷,公中亦出不起这个银子,地中所出亦是各旗所有,如登州般养兵,我大金是学不得的。据李永芳所说,陈新通过耿仲明收商税,再经商社贩卖南货、铜钱、卷烟,亦从东江朝鲜走私貂裘、人参、东珠,年入已在百万以上,如此才能养起如此多兵马,可笑各旗还与朝鲜私下交易,贩卖登莱无用之物,任其捞取益处,可笑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