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罗马贵族的畏惧和痛恨以及武力的反抗行动(1347 A.D.)

一个市民带着怜悯甚或愉悦的表情,描述罗马的贵族所受的羞辱:“他们光着头双手抱胸,站在护民官的面前,眼睛垂视地上,全身颤抖,面无人色,啊!上帝!他们多害怕啊!”只要里恩齐对他们采取各种限制,合乎正义而且是为了国家,即使他的傲慢和利益激起贵族的痛恨,良心还是会逼得他们尊敬这个人,然而过度的行为就会带来藐视,更为增长恨意,同时发现他已经不再受到公众根深蒂固的信赖,这使他们产生可以推翻这种权力的希望。科隆纳和乌尔西尼这两个家族面临共同的羞辱,只有将古老的世仇宿怨放下,他们有一致的意愿要进行联合的行动。一名刺客被捕受到刑求供出主使的贵族,里恩齐像暴君一样产生猜疑的心理,运用残酷的手段,很快就自食恶果。他在同一天假借各种借口,邀请最重要的仇敌到卡皮托,其中乌尔西尼家族有5位成员而科隆纳家族有3位。他们发现没有召开会议或是举行欢宴,反而成为专制或正义之剑的阶下囚,无论是自觉无辜还是深感有罪,他们同样忧虑面临的危险。

人民在钟声的召唤下聚集起来,那些贵族们被指控密谋活动要杀害护民官,虽然其中有几位陷入不幸的处境会引起同情,但是没有人伸出援手或是说句公道话,来拯救这些即将判罪的贵族。他们面临绝望的关头,只有表面装出勇敢的神色,在分开囚禁的小室中度过无眠和痛苦的夜晚。德高望重的英雄人物斯蒂芬·科隆纳敲打着房门,要求警卫尽快将他处死,免得在可耻的奴役生活中苟延残喘。到了早晨,他们听到告解的神父来访和钟声响起,明了即将宣布判决。卡皮托的大厅装饰着红色和白色的帷幕,血腥的场面看起来一股肃杀之气,护民官的面容阴沉而凶狠,刽子手的长剑已经出鞘,贵族临死前的讲话被号角的声音打断。

在面临决定性命运的时刻,里恩齐看起来与这些犯人同样紧张和忧虑:光辉耀目的世家门第、势力强大的幸存亲属、轻浮易变的罗马人民以及西方世界的无情指责,都使他感到畏惧。这种鲁莽的行动已经带来致命的伤害,他还有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认为他要是能宽大为怀,也会受到同等的对待。他发表精心推敲的演说,像仁慈的基督徒和恳求者,身为人民推选出来的非常谦卑的行政首长,他乞求国家的主人要原谅这些身为贵族的罪犯,愿意用忠诚和职权立下誓言,一定会让他们悔改继续为国服务。护民官说道:“要是罗马人本着仁慈的精神赦免你们,难道你们还不愿提出承诺,用生命和财产来支持这美好的社会架构?”贵族为他那不可思议的宽恕作风感到惊奇不已,全都俯首认罪,当他们虔诚地复诵忠诚誓词时,内心可能更加坚定了报仇雪耻的意念。一位教士以人民的名义宣布赦免他们的罪行,他们就与护民官一起接受领圣体仪式,举行宴会协助招待来客,跟随游行队伍参加各种活动。无论是宗教还是世俗方面都表现出和解复交的各种迹象以后,他们带着新的职位和头衔,像是将领、执政官和大公,安全离开,回到各自的家里。[383]

他们考虑到即将面临的危险而不是获得释放的喜悦,因此拖了几个星期没有动手,直到最有势力的乌尔西尼家族与科隆纳家族从城中逃出,在马里诺[384]升起反叛的旗帜,很快修复城堡的防御工事,家臣都来追随他们的领主,亡命之徒武装起来对抗政府官员。从马里诺到罗马的城门,所有的牛羊、牲口、作物和葡萄园全部被搜刮一空或彻底破坏。人民指控里恩齐是灾祸的始作俑者,他的政府竟然教导他们要忘记有这回事。里恩齐在军营中没有像在讲坛那样发挥他的才能,一直忽略反叛的贵族发展的状况,到后来才知道他们不仅人数众多而且城堡的守备森严。他并没有从李维的著作中习得将领的本领甚或勇气,率领一支2万名罗马人的军队围攻马里诺,没有获得丝毫的成效和荣誉就班师回朝。他的报复行动以绘出敌人垂头丧气的样子而感到满足,同时以两条淹死的狗(至少也应该是熊)来代表乌尔西尼家族的成员。贵族认定他没有领导统御的能力,何况还受到暗中拥护者的请求,于是扩大作战的行动。他们以4000名步卒和1600名骑兵发起攻击,要凭着军队的实力或奇袭的手段进入罗马(公元1347年11月20日)。

城市完成迎击的准备,警钟整夜响个不停,城门受到严密的守备,为了表示对敌人的轻视而打开。他们举棋不定,最后发出撤退的信号,两个在最前面的单位已经越过城墙,发现能够不受阻挡地进入通路,使得在后卫的贵族不顾一切要发挥奋勇向前的精神。经过一场混战之后,他们被罗马群众击溃,遭到毫不留情的屠杀。小斯蒂芬·科隆纳在此役阵亡,他的贵族风范被彼特拉克誉为意大利维新的主导人物。先于或在他之后过世的亲人,还有他的儿子约翰这个勇敢的青年,他的弟弟彼得对没有留在教会,享受安逸而崇高的地位一定会感到遗憾,一位有合法身份的侄儿和科隆纳家族的两个私生子,加上那位年迈的族长使家族的希望和产业得以幸存,现在为之哀悼的父亲受到这个痛苦的打击也随之而去。对于这7个人,里恩齐把他们称为奉献给圣灵的7个冠冕。圣马丁和教皇卜尼法斯的显灵和预言,护民官用它来激励部队,[385]至少在追击之中他能展现出一位英雄人物的气势,但他忘记了古老罗马人的原则,那就是他们痛恨在内战获胜以后举行凯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