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怒杀阎婆惜(第2/2页)

宋江上得楼来,见招文袋不见了,而阎婆惜背对着他装睡,宋江有些心慌,遂忍了刚刚的气,对阎婆惜求道:“且看我日前的面,还我招文袋。”

阎婆惜继续装睡,不接宋江的话。

宋江汉了口气,道:“自从你我相识,我不曾亏着你们母女,又为你葬父,看在往日那些情分上,你还了我招文袋。”

阎婆惜依旧装睡,不接宋江的话。

宋江无奈,只能去推阎婆惜。

阎婆惜怒起道:“老娘正睡哩,你推我作甚!”

宋江道:“刚才是我的不是,明日我与你赔罪,快把招文袋还我。”

婆惜道:“谁和你作耍?我不曾收得!”

宋江道:“你先时不曾脱衣裳睡,如今盖着被子睡,以定是起来铺被时拿了。”

阎婆惜柳眉踢竖,星眼圆睁,说道:“老娘拿是拿了,只是不还你!你使官府的人,便拿我去做贼断。”

宋江道:“我须不曾冤你做贼。”

阎婆惜道:“可知老娘不是贼哩!”

宋江见这话,心里越慌,便说道:“我须不曾歹看承你娘儿两个,还了我罢!我要去干事。”

婆惜道:“闲常也只嗔老娘和张三有事。他有些不如你处,也不该一刀的罪犯,不强似你和打劫贼通同。”

宋江道:“好姐姐,不要叫,邻舍听得,不是耍处。”

阎婆惜道:“你怕外人听得,你莫做不得!这封书,老娘牢牢地收着。若要饶你时,只依我三件事便罢!”

宋江道:“休说三件事,便是三十件事也依你。”

阎婆惜道:“只怕依不得。”

宋江道:“当行即行。敢问那三件事?”

阎婆惜道:“第一件,你可从今日便将原典我的文书来还我;再写一纸,任从我改嫁张三,并不敢再来争执的文书。”

宋江道:“这个依得。”

婆惜道:“第二件,我头上带的,我身上穿的,家里使用的,虽都是你办的,也委一纸文书,不许你日后来讨。”

宋江道:“这个也依得。”

阎婆惜又道:“只怕你第三件依不得。”

宋江道:“我已两件都依你,缘何这件依不得?”

阎婆惜道:“有那梁山泊晁盖送与你的一百两金子,快把来与我,我便饶你这一场天字第一号官司,还你这招文袋里的款状。”

宋江道:“那两件倒都依得。这一百两金子,果然送来与我,我不肯受他的,依前教他把了回去。若端的有时,双手便送与你。”

阎婆惜道:“可知哩!常言道:‘公人见钱,如蝇子见血。’他使人送金子与你,你岂有推了转去的?这话却似放屁!做公人的,‘那个猫儿不吃腥’?‘阎罗王面前,须没放回的鬼’!你待瞒谁!便把这一百两金子与我,值得甚么!你怕是贼赃时,快熔过了与我。”

宋江道:“你也须知我是老实的人,不会说谎。你若不信,限我三日,我将家私变卖一百两金子与你。你还了我招文袋。”

阎婆惜冷笑道:“你这黑三倒乖,把我一似小孩儿般捉弄。我便先还了你招文袋,这封书,歇三日却问你讨金子,正是‘棺材出了,讨挽歌郎钱。’我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快把来两相交割。”

宋江道:“果然不曾有这金子。”

阎婆惜道:“明朝到公厅上,你也说不曾有这金子?”

宋江听了公厅两字,怒气直起,那里按纳得住,睁着眼道:“你还也不还!”

那妇人道:“你恁地狠,我便还你不迭!”

宋江道:“你真个不还!”

阎婆惜道:“不还!再饶你一百个不还!若要还时,在郓城县还你!”

宋江便来扯那阎婆惜盖的被。

妇人身边却有这件物,倒不顾被,两手只紧紧地抱住胸前。

宋江扯开被来,却见这鸾带头正在那妇人胸前拖下来。

宋江道:“原来却在这里!”一不做,二不休,两手便来夺。

那婆娘那里肯放,宋江在床边舍命的夺,阎婆惜死也不放。

宋江恨命只一拽,倒拽出那把压衣刀子在席上,宋江便抢在手里。

那婆娘见宋江抢刀在手,叫:“黑三郎杀人也!”

只这一声,提起宋江这个念头来!

那一肚皮气,正没出处!

婆惜却叫第二声时,宋江左手早按住那婆娘,右手却早刀落,去那婆惜颡子上只一勒,鲜血飞出,那妇人兀自吼哩。宋江怕他不死。再复一刀,那颗头,伶伶仃仃,落在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