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齐国的路(五)(第2/2页)

对于那些已经发达了大工商业者除了要扶植之外,还可以用“卖官鬻爵”的手段充实府库。

比如“予而夺之,使而辍之,徒以而富之,父系而伏之,予虚爵而骄之。收其春秋之时而消之,有集礼我而居之。时举其强者以誉之。”

就好比有一个善于经营冶铁或者制盐的大商人,这个人本来就很有钱,而且还有足够的背景,那么除了要扶植他的产业使得富庶之外,和可以“虚爵而骄之”。

假使这个人虽然富庶,但却没有贵族身份,那么可以赐予他一个贵族的身份,当前赐予他的贵族身份是虚爵。而且还要对他征税以达到春秋之时而消之、从他身上榨取油水;顺带要让这些商人开始讲“礼”从而让他们看上去是贵族并且支持君主。

换而言之,由君主和国家扶植一批经营大型工商业的豪门,他们可以拥有垄断专营权,尤其是名义上海、山、矿等自然资源的所有权归属于国君这一“天经地义”的法理之下,更容易实施。

同样,一些大型的、具有巨大利润的工商业比如煮盐、冶铁等,不允许竞争而是由君侯指定的富商进行经营。

这样,富商必须依附于君主,因为权力给了他们家族昌盛,而非自然的积累谋利。

这是针对整个齐国上层的政策,这个政策将拉拢贵族、豪商,并且将他们牢牢地团结在君主的周围,形成一个封闭的上层社会。

整个变法的构想,都是在不以彻底和贵族决裂的基础上进行构建的。

上天给了田和二十年的时间。

但田和却认为乱臣贼子太多,以至于自己这二十年都在忙于内斗,并没有时间去实行自己的构想。

如今他的权力即将终结,即便田剡不是自己的子嗣、并且是靠政变上位的。

田和在这一刻,希望自己能够找到一个自己构想的继承者,继续在国君的位置上带领田氏走出一片新的天地。

他希望如此。

于是他想要等到和田剡相谈的时候,将自己一系列的变法构想和田剡说出,并且实行。

田和的思路是有连续性的。

首先,军制的改革势在必行。

从二十年前三晋伐齐、二十年前越国逼着齐侯在曲阜为越王驾车、伐最大败、费地大败……这几场战争全部都告负。

魏武卒、泗上义师、楚王新军、秦人锐军等等这些已经脱颖而出的军队,都已经进行了变革,不再是原本春秋时代的封建义务兵。

火药和马镫的出现,使得战车已经不能够作为支柱兵种,两军交战擂鼓震天战车冲击决胜的时代,在十余年前的潡水已经落寞,而南济水一战和赢邑决战更是为战车时代画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战车时代的终结,不只是战车的终结,更是分封建制、专职武士、农兵徒卒军制的终结。

那么,建立一支常备军、一支完全由国君掌握的大军,那就势在必行。

然而,建立这样一支由国君掌握的大军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钱从何来?

一方面要用齐国学派的管子之学,充实国库。

另一方面,从贵族的身上弄钱。

以及继续实行“鱼盐之利”的国策,靠工商业搞钱。

前者可以用临淄的士阶层和那些学派的学者,他们无所依靠,只能依附于君权。

后者,从贵族身上弄钱,贵族肯定不会同意,想要从贵族身上搞钱,就必须要先给贵族一些好处。

所谓欲要取之必先与之。

所以要让部分贵族拥有完全控制封地农夫的权力,而且这一点必须要贵族清楚,在天下都在开阡陌破井田的大浪潮之下,一个稳定的、能够给他们以依靠的君权是必须的。

给予贵族完全控制封地农夫的权力,既可以作为交换让贵族拿出军费,又可以让贵族利用对农民的完全控制权进行庄园经营、增加作为商品的粮食、发展一些利用封地农夫作为劳动力的手工业。

想要从富商身上弄钱,就需要一方面继续宣传“贵贱有别”的想法,使得商人的地位天然低人一等;然后再扶植一批可以利用的商人,给予他们盐业、马匹、冶炼的开办权。

前者作为数百年的传统,商人的地位低下,可以保证商人不会出现大规模的动乱:比如如今中山国的乱子,那就是泗上那里的商人想要干涉国政的一个信号,这是作为贵族的国君所担忧的。

同时,在商人政治地位低下的前提下,又扶植一些“虚爵”的豪商,使得他们离开了国君的权力就无法获利、但经营的同时又可以提供赋税、并且取得虚爵的贵族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