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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聿明被困陈官庄,解放军围而不攻,形势看似风轻云淡,波澜不惊。但静水流深,一场场暗战却在几百里外的蚌埠悄然上演。

陈楚文获悉李婉丽被捕的消息后,立即来到蚌埠“剿总”司令部拜见刘峙,说自己愿为审讯工作献策出力。刘峙打心里瞧不上陈楚文,起初对他的“请战”不屑一顾,但经不住陈楚文的软磨硬泡,特别是陈楚文一再表态绝对听从刘总司令的安排后,刘峙才同意他参与其中。陈楚文参与对李婉丽的审讯后,表面上听刘峙的,实际上每天都向南京毛人凤汇报情况。刘峙要杀李婉丽,毛人凤则坚持要审出结果。陈楚文夹在两人中间,胆战心惊,如履薄冰,不敢有半点马虎懈怠。

皮鞭、竹签、老虎凳、电椅等酷刑一轮接着一轮,折磨得李婉丽死去活来,体无完肤。但任由审讯者使出浑身解数,虚弱得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李婉丽还是不承认自己是“共谍”,一直哭喊着要见刘峙,口口声声说自己对刘叔、对党国忠心耿耿,没有想到竟受人陷害,落至如此地步。

就这样经历了五天五夜的审讯、拷打之后,遍体鳞伤的李婉丽陷入神志不清的状态。

一桶冷水浇醒了昏迷的李婉丽,又到了审讯用刑的时候。这次还没等陈楚文和阚麻子开口,披头散发的李婉丽就突然喊叫起来:“一切都是我做的,档案丢失与佟处长、钱秘书、龚方令和孔汉文毫无关系,他们四人都是党国忠臣。”当陈楚文急切问她如何换掉档案时,李婉丽神神秘秘地说:在飞机从徐州飞往蚌埠途中,她趁驾驶员不注意,偷偷爬进货舱并把档案扔下了飞机,共军在几百里长的航线上派了上万人马举着火把,等待着从天而降的纸片……随后的几次审讯,李婉丽一再改口,一会儿说不是她干的,是佟处长和小钱拿枪逼自己干的,一会儿又说,主谋人是龚方令,从犯是孔汉文,因为龚方令给了自己、佟处长和小钱各十条“小黄鱼”,算是从他们手中买走了档案。阚麻子问现在那十条“小黄鱼”在哪,李婉丽言之凿凿地说埋在自己宿舍床下。阚麻子连夜派人去挖,结果掘地三尺连个铜板也没有见到。

陈楚文和阚麻子两人十分清楚,从疯疯癫癫的李婉丽嘴里已经挖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见李婉丽便溺失常,不省人事,刘峙暗示陈楚文和阚麻子,把档案失踪的无头案趁机安在她身上并将她就地正法,一是因为她现在神志不清,已无狡辩之力,二是此事拖得太久会再生枝节,对大家都不利。陈楚文本也想如此,但刘峙越是催促尽快处理掉李婉丽,他越是不敢轻易了断此事。陈楚文心里十分清楚,要是“误杀”了李婉丽,将来这个罪责同样要被刘峙扣到自己头上。混迹江湖多年,通吃黑道白道的陈楚文总结出了一条生存法则:吃得准的事坚决去做,不计任何成本,吃不准的事坚决不做,不给别人留任何把柄。正是凭借这条法则,陈楚文才能在弱肉强食的血腥江湖上进退裕如,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对于李婉丽,陈楚文心里有自己的盘算。若不是毛人凤插手,严令自己提防刘峙借机杀人,他倒希望能给李婉丽扣上个“共匪”的帽子并就地处理掉,这样,所有的罪过都让这个曾经风光一时的女人承担,他陈楚文可以把手下马树奎是共党卧底并逃跑的责任转嫁给她。但现在陈楚文必须服从毛人凤的安排,不但不能让李婉丽死,还得想尽一切办法保证她活着。

正在进退失据之时,陈楚文突然得到一份有关杨云枫在徐州活动的“内情通报”,他立即向毛人凤做了汇报。毛人凤在回电时,说了一通令陈楚文一时摸不清头脑的话:“李婉丽这个女人虽然暂时不能确定是共谍,但决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已经废了,废了不要紧,但不能再打,打死事情就大了。记住,不能杀也不能放,提出杀她的人有问题,提出放她的人更有问题。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关好这个女人,有情况及时向我报告。如不出我所料,围绕这个女人必将有一场大戏上演!”

接到毛人凤的电话,陈楚文陷入困惑之中。特别是那场即将上演的所谓“大戏”更让他坐卧不安、心神不定;虽然不能理解其意,但陈楚文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在即将到来的这场大戏中,陈楚文心里清楚,以自己目前的官衔和地位,肯定不是大戏的主角,主角也肯定不止一位,且个个大有来头。在一个个权柄在握的高官大鳄面前,他陈楚文该演什么角色,能演什么角色,能将角色演到何种地步,关系到他自己的仕途甚至生死,来不得半点马虎。

陈楚文紧闭房门,靠在沙发上,点着了一支香烟,陷入苦思冥想之中。他在脑海中把与李婉丽相关的所有线索从前到后细细地捋了一遍,想努力发现对手的疏漏之处,以便找出最佳出击方向,从而扮演好自己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