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第2/5页)

正当李永志他们集中打击高地南侧之敌时,二三十名敌人突然从东北方向突入我堑壕。九班长杨国跃立即带着几名同志调转枪口,向敌人一阵猛射,敌人倒下一片,他们正要收拾残余之敌,又从西南方向冲上来二十多名敌军。这伙敌人一边向我们的阵地内扔炸药块,一边趁着烟雾逼近我们的堑壕。李永志见此情景,端起冲锋枪冲了过去,右臂夹着枪左右一摆,一排子弹扫过,就撂倒七八个敌人,左手一按引爆了一颗定向地雷,炸得敌人鬼哭狼嚎,仓惶败退下去,就在这时,敌人的两发高射机枪子弹击中了李永志的右胸部,血流如柱。

李永志一面指挥战士们杀敌,一面拉着九班长杨国跃的手说:“我不行了,高地就交给你了,告诉同志们,就是剩下一个人,也要守住阵地,决不能给祖国丢脸!”李永志喘了几口气,将自己的手表摘下来交给九班长,又说:“转交组织,作为我最后的党费。”

李永志说完,挣扎着,艰难地向工事前沿爬去,两眼瞪着冲上来的敌人,按响了一颗定向地雷。与此同时,敌人投来的一块炸药落在了他的身旁,为掩护战友,他一咬牙使出全身力气扑上去压住了那块炸药。

李永志就这样壮烈牺牲了。战士们急红了眼,个个奋勇,以一当十,死死地守住阵地,在这面积不到一平方公里的阵地上,15名中国士兵,与敌军“王牌”三十一师的部队激战了近10个小时,承受了敌军一千多发炮弹的袭击,顶住了敌军一个营的兵力从三路6次进攻,直至增援部队赶到歼灭了来犯之敌。这个高地从此被誉为“李永志高地”。

“李永志高地”,与敌前沿隔沟相望,实距不足二百米。双方人员只要在战壕中露头,马上就会被对方发现。部队换防了一批又一批,战士们都为能守卫“李永志高地”而自豪,都决心坚守在我军的最前沿,决不能丢失一寸国土,决不能让英雄的血白流!而敌人贼心不死,常派特工潜入我境破坏,对我前沿阵地冷枪骚扰。我部从后方送来了四名神枪手,五天来用冷枪撂倒敌人七个。不,八个,刚刚又报销一个。

“你的!”

“是你的!”

“你先开的枪。”

“我打偏了!”

那两位几乎同时开枪的“神枪手”在互相让功。

“老李,她说么[1]了?分享一下?”来送东西的张健凑到李明强跟前,操着浓重的天津口音问李强。张健是香山步兵侦察大队的,他知道李明强在“李永志高地”特意将卫和平的信给带了上来。

“还没看呢?”李明强把原封没动的信抖给他看。

“为什么?”张健感到非常惊讶。在战场上,战士们有的几个月见不到一封信,来了信,都是迫不急待地要看的。特别是家信和女朋友的信,人们是要争着看的。李明强是刚到三连阵地隐蔽休息等待夜间出发的,人们都刚认识他,没人跟他开玩笑。他带的四名弟兄正在和衣而睡呢。

“等出发时再看。”李明强的表情非常冷静。这次去,他还是抱着那个“死”字,所以,无论卫和平送来什么消息,都不会影响他的情绪。

“老张,给我一支烟吧。”

“学会了?”张健递给他一支烟,又给他点着火,随手从衣袋里掏出一盒整的说,“带上吧。”

“用不着了。”李明强冲张健淡淡地一笑,便轻轻地哼起了歌子。那歌子没有固定的调子和节拍,然而,他唱得是那么的动情,那么的动听,使猫耳洞里的一切响动都停止了。唯有他望着那袅袅升腾的烟雾,醉心地唱着:

当战斗即将打响的时候,
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请给我,
请给我一支烟吧,
让我深深地、深深地、深深地吸上一口。
再品尝一下生活的芳香,
烟丝里,
烟丝里包含着家乡多少问候,多少问候。
远方的亲人啊,
当我化作硝烟升起,
那就是我,
那就是我在向你深情的招手!

当战斗胜利凯旋的时候,
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请转告,
请转告爱过我的姑娘,
让她重新选,
重新选,
重新选择一位朋友。
再酿制一坛生活的美酒,酒香里,
酒香里包含着我衷心的祝愿,
衷心祝愿。
亲爱的姑娘啊,
当你摆好了新婚的酒宴,
那就是你,
那就是你对我最好的祭奠。
最好的祭奠。

“太棒了,李排长,请你把歌词写下来吧!”张健说着为他拿过一张饼干纸,并为他打开了手电。

“天黑了?”李明强问。他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猫耳洞口什么也看不见。

“废话,天不黑,我能上来吗!快写吧,最好把曲也谱上。”张健知道李明强会谱曲催促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