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9/11页)

迷龙:“你妈的外边!”

死啦死啦愣了一会儿,伸手去摸他的头,迷龙狠狠地挥手打开了,好像他不让人摸他头死亡就不会来临一样。

死啦死啦便转向了帐门,“……扶他去外边。”他指了指,“东北向在那边,你要是愿意看着地话。”

迷龙:“老子知道东北向在哪边!”

他撑着自己蹦了起来,我们几个想去搀他,而他冲我们挥着并无杀伤力的王八拳,当他自己都发现没支点的拳头不具杀伤力时,他开始向我们吐口水——真是难以想象这么个鲁汉子会冲另一群男人吐口水,大概是跟他家儿子学的。

我:“别闹了,迷龙。”

张立宪和余治不动,我理解他们的心思。丧门星沉默地忍受着迷龙的口水和拳头。

阿译哭着:“别闹了,别闹了,迷龙。”

不闹才怪,而且换招,迷龙猛力把丧门星推开,而且带累得自己也往后跌了两下,险摔在地上,他站稳了的时候就摆着手不让我们过来,然后开始唱歌: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我们快疯了,而这歌也许让东北人听了心碎,而迷龙这死东北佬现在可没半点难过的意思,坦白讲他目光灵动之极地看着我们,寻找着任何的可趁之机。

“……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我:“别唱啦!”

不唱?倒更加高昂了,“——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九一八九一八!脱离了我的家乡——!”

丧门星不抓他了,丧门星只管拿脏袖子抹自己眼睛。阿译哭得快脱力了,抓蚊子一样往上扑,把迷龙换成蚊子也许会被他扑死。

张立宪:“我求你啦!迷龙!”

迷龙:“……抛弃那无尽的宝藏。流浪,流浪,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余治:“帮帮忙,帮帮忙,迷龙。”

迷龙:“你们帮我个忙呀!——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哪年哪月,才能够收回那无尽的宝藏——”

他眼睛有点发直,因为死啦死啦走了过来,什么也没说,看着他。迷龙现在就怕被这样看着,尤其是被他这样看着,迷龙没去推开他,但还是大眼瞪小眼地,直着脖子在唱。

迷龙:“——爹娘啊!爹娘啊!——”

因为被看得发毛,他一下起了个过高的调,第一声就唱破了。

死啦死啦轻声地,不是唱,倒像问:“爹娘啊。”

迷龙于是示威般地唱了回去:“爹娘啊!爹娘啊!……爹娘啊!爹……爹娘啊!爹娘啊!……”

他急于把那调拉上去,可每一次都唱破了,死啦死啦的目光害惨了他,他把那几个字反来覆去地好几遍,每一次都卡在一个非人的高度,迷龙快急死了,我们像看着一个歌手在一个砸掉自己歌唱生涯的台上,而迷龙现在砸掉的是自己的小命。

死啦死啦轻声地,不是唱,就是问:“什么时候才能欢聚一堂?”

迷龙不再扯嗓子了,完全安静了下来,他泄了气。瞪着死啦死啦,有点仇恨。

死啦死啦:“迷龙,迷龙,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别人叫你迷龙。”

“阴间的赌鬼。“迷龙的脸色现在变得非常阴郁:“这赌鬼死了又活了,跟家里人说烧几十万纸钱就能跟阎王买回命。到了是骗了几十万赌本,死得不回来了。”

死啦死啦:“不是的,别蒙我们了。你喜欢人叫你迷龙,因为你觉得你是在怒江边走迷了路地一条秃尾巴黑龙。你是黑龙江边长大的吧?我听过秃尾巴龙的故事。”

迷龙不说话,只是很戒备地看着。

死啦死啦:“迷龙,拿出个龙的样子好吗?”

迷龙和我们一起沉默着。

我恨我的团长。他几句话就让迷龙回复成一条汉子而不是一个痞子。我们更喜欢痞子迷龙,因为我们中实在不缺汉子。

迷龙。在沉默中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体态和神情,现在他一条腿根本着不了地,可还是站得很直。

迷龙:“别扶我。”

我们让开了,于是他一条腿把自己蹦了出去,手上脚上的链子叮叮当当地响得很是好听。

外边的特务营凑得很近,当迷龙蹦出来就散开了。迷龙没理他们。站定了,摇摇晃晃中看了看晨光,然后回头看着跟出来的我们。

迷龙:“你来成吗?”

他对死啦死啦说的,而死啦死啦拍拍腰上地枪:“本来就是我来。”

迷龙:“行。“他又蹦了两下,想给自己找块好地,蹦着,转着圈。

阿译忍不住提醒:“迷龙,那边是东北方。”

迷龙没听见一样,我瞧出来丫看见枪便又有点泄了:“……赌一把成吗?”他摸出他的骰子:“单死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