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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不是忘了张树愧跟我们是生意上的死对头吧。”姚人杰又提起这茬,“这次可是大好的机会,要是咱们打垮了张家,那就相当于打垮了泰和合在鹤峰的势力,以后整个鹤峰的市场不都是咱们的了吗?”
姚炳才沉思了片刻,才说:“张树愧只是泰和合茶庄在鹤峰的分庄,后台势力很强大,据说总庄的老板还跟洋人有很多生意往来,这是我们可望而不可即的,就算我们打垮了张树愧,总庄必定还会派另一人来接替他,这不是白忙活了?”
姚人杰确实没想到这些,他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伙。
姚炳才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因为姚人杰的话起了涟漪,他想看看情势再做打算。
张六佬已经离开鹤峰很久了,这里早已物是人非,他家里所有亲人都已不在人世。但他很想回到那间自己从小住到大,现在已残破不堪的老房子看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第三晚,张六佬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悄然离开客栈,独自前往老屋。老屋就在容美镇外,去那里不过一炷香的工夫。
张六佬趁着夜色回到曾经的家,发现老房子已经垮了半边,剩下的半边墙壁在夜色中孤独而立。他跪在房子前,心情万分沉重,努力回忆着残存在脑海里的往昔记忆,想到至亲的爹娘和妹妹,不禁泪流满面。
想起自己当年离开家的那一幕,张六佬的心情沉到了谷底。那天,他的妹妹被镇上一个恶霸凌辱之后自缢身亡,他愤怒之下便提着一把杀猪刀砍了恶霸。恶霸当场死亡,而他则不得不远走他乡。
张六佬逃离家乡以后,很久都没敢回家,这件事也成了他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从来没讲给任何人听。后来终于找机会回来了一趟,才知道父亲已离开人世,留下母亲孤独地活在人世。他很惭愧,可是身不由己。他想带着母亲一起走,但母亲告诉他,她要留下来陪着已经逝去的亲人。
半年后,张六佬再次回家时,才知道母亲也在两个月前过世了。他那次离开之后便再也没回来过,直到今时今日。
张六佬长跪不起,往事历历在目,越来越清晰。
夜色越发深沉,不知不觉间,天边已经透出了光,眼看天就要亮了。张六佬冲着老屋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起身大踏步离开。这一刻,他发誓要重新开启自己的人生。
“六爷,今儿怎么这么早,没多睡一会儿?”张树愧一大早便看到张六佬进了店铺,“哎,昨晚睡得不好吗?怎么看您……”
张六佬强打起精神说:“闹肚子,闹了一夜,没怎么合眼。”
“是吗?那赶紧去找大夫看看。”
“谢谢张老板,不过不用麻烦了,闹了一夜,今儿早上好多了。”张六佬善意地说。张树愧转变了话题:“六爷,我托人打探到了明生的消息,听说真要关他进大牢了。”
张六佬一愣,反问:“消息确凿?”
“是啊,这是托人弄到的消息。”张树愧叹息道,“果然没错,没想到姚炳才真想借这个机会置我于死地呀。”
张六佬想起自己手刃的恶霸,忍不住骂道:“仗势欺人的狗东西,该死!”
张树愧喃喃地说:“六爷,这件事儿太麻烦了,是知事的批示,我看这大牢明生是坐定了。”
“要不是姚家在背后搞鬼,知事会做出这样的批示?不就是打断他一条手臂吗?活该!”张六佬昨晚一夜没睡,加上一大早就听到这样的消息,全身的血液好像一下子就蹿到了额头,头上的青筋都冒了起来。
“六爷,您的好意树愧心领了,但这是树愧的家事,树愧还是自己另想办法吧。二十万大洋我已经备好,您跟十三爷即日便可带回南北镇。”张树愧是个明白人,确实不想因为自己的家事而耽误了茶庄的大事。
张六佬笑着说:“我跟您一个姓,说不定祖上还是一家呢,您就别跟我客气了。这样吧,我等十三爷来了再问问他的意思。”
张树愧点头道:“也好,待会儿我带你们去账房对对账目。”
容美镇的早上充满了浓厚的乡村气息,街头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构成了一幅和谐融洽的画面。
两人等了许久都没见陈十三过来,张树愧只好带张六佬先去吃早点。这家名为“容米包子铺”的早餐店是全镇最好的,得名于古称“容米”,很多达官贵人都爱去那儿,生意好得不得了。
张六佬刚坐下,突然听张树愧嘀咕了一句:“冤家路窄!”张六佬一下没反应过来,张树愧低声说:“姚炳才!”
张六佬顺着他的目光往门口看去,果然看见了一个拄着拐棍的老人。没想到姚炳才一眼就看到了张树愧,立马向这边走了过来,眯缝着眼睛,笑着说:“张树愧,你儿子都要坐大牢了,没想到你倒挺有闲情雅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