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狼袭(下)

在这片蓝色的星球上,在这片蓝色天空下的某一个小小的角落,有一个浩瀚无垠的沙漠。

在这片没有生命,没有希望的沙漠里,有一个小小只有四米多高的小沙包;在这个小小的沙包下面,有一个身上披着绿色军装,头上罩着阿富人最喜欢的圆帽子,胸口应该是心脏的位置,还插了一把虎牙格斗军刀的小小草人。

而在那个小小的草人身后,静静躺着一个衣衫破破烂烂的老军人!

在这位老军人的身上有一种就连沙漠上的飓风,也无法吹散的浓重硝烟气息。他那犹如干桔子皮一样皱皱巴巴的脸,就好象他身上的那只漆皮早已经脱落的俄罗斯军用望远镜和水壶,带着一种历尽苍桑的凝固,虽然古老,却依然散发着一种绝不容人轻辱的尊严与骄傲!

战侠歌的目光落在阿富汗游击队长的身上,他认真的看着这位老军人,仔细看着他布满老茧又黑又大又瘦,却犹如鹰爪一样有力的双手,仔细看着他暴露在空气中那些皮肤上只可能属于战场的光荣印痕;仔细看着这位老军人身上每一件装备,每一件武器的摆放位置。

这位老军人腹部有一处虎牙格斗军刀特有的撕裂伤口,在他的身下,早已经风干的血块中竟然透出一种妖异的黑紫色,从伤口上来看,这位已经有六十多岁的老军人,大概已经死亡十几个小时了,但是他的一双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任由沙漠上的劲风不断吹拂,却一直死死的盯着战侠歌和赵海平走过来的方向。

战侠歌对着这位死不瞑目,痴痴等待着,要看敌人最后一眼的老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睛里竟然扬起了一丝近乎怜悯的悲伤神色。

“赵海平……”战侠歌轻轻吸着气,突然问道:“你没有觉得,我们两个人很像?”

赵海平看着那个又老又黑又瘦,就算不死也象是具干尸的阿富汗游击队长,再看看战侠歌,他真的看不出这两个人有什么相同。

“他是一个好军人,他是一个好队长,他更是一个纯粹的男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慢慢在战侠歌的眼眶里聚集,他已经自己已经可以坚强得无懈可击,他更以为自己绝对不会为一个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的敌人去哭,他一向就不是那种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太过多愁善感的水性生物,但是在这一刻,他真的无法再控制自己。

“海平你看到了没有,你就在这里睁大眼睛等着我们,因为他有话要对我们说。”

赵海平瞪大了眼睛,可是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海平你听到了没有,他正在用一个军人的尊严与骄傲请求我们。”

赵海平竖起了耳朵,可是除了空旷大沙漠上特有的炽热气浪,拂过那个手工粗糙的草人发出来的呜呜声响,他什么也听不到。

战侠歌痴痴的望着一条与众不同,孤独向远方不断延伸的脚印,那个死不瞑目的老军人,他右手的食指正指着这个方向!

这个老军人没有说一句话,没有留下一个字,但是他就是用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意志,自己的骄傲,留下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心愿,这是一个就连带着他的阿富汗弯刀奉令成为逃兵的丹素,也不知道的心愿……放过他的孩子,放过他们这支游击队最后一个队员!

战侠歌慢慢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对着这位年龄比他父亲还要大的长者,对着这位真正的军人,对着这个纯粹的男人,敬上了自己一个最庄严、最真诚的军礼。

宁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也绝不愿意躺在病床上闭上自己的双眼!

宁可自己死亡,宁可抛下身为一个男人一个军人的尊严向敌人请求,也要让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士兵逃出生天!

在这些方面,他战侠歌和眼前这位阿富汗游击队的老军人,拥有何等惊人的相似?!望着眼前这个混身上下都带着军人的强悍,都带着属于战场勋章的老军人,战侠歌的心里又怎么会不扬起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哀?!

战侠歌慢慢拔出了自己那把沾满鲜血的虎牙格斗军刀,他凝视着眼前这个死不瞑目,就在等他一个答案的老军人,他轻声道:“你安心去吧,你的孩子,如果他够顽强能够战胜这片大沙漠,他就可以活着回到你们的家乡!无论如何,抛开事非成败,你们阿富汗游击队,永远都是最棒的军人,都是真正的男人!我,战侠歌,尊敬你们!”

赵海平猛的瞪大了双眼,因为在这个时候,那个阿富汗游击队长,一直睁得大大的双眼,竟然缓缓闭上了。

当他终于闭上双眼的时候,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军人不见了,在他们面前静静躺着的,是一具又老又黑又干又瘦的尸体,他那花白的头发和胡子,在沙漠的风中不断飘舞。而在他的脸上,竟然扬起了一丝……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