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身陷丛林弹尽粮绝(第3/12页)

但是那只小狗却摇晃着脖子笑开了。然后呢?去当一名律师?有点地位?有点钱?也许成为一名政客?然后,死了。死了。笑声把他翻了个底朝天,暴露了他最隐秘的部分。他躺在上帝面前,像女人面对男人一样敞开了怀抱,两腿分开,挺着肚子,张开双臂。但与女人不同,他并没有某种内在力量的支撑,让他无所畏惧地接受现实。在梅勒斯的内心深处根本就没有那种女人的力量。

那只小狗开始再次摇晃他,梅勒斯仍然痛苦地活着。皮毛被撕裂的他发出一声尖叫,痛苦地叫喊着。他喉咙刺痛,嘶哑着嗓音向上帝哭诉他的愤怒。他现在别无所求,也不想知道他是好是坏。这些观念全是他刚刚发现的笑话的一部分。他诅咒上帝老是跟他开这种野蛮的玩笑。在这样的诅咒中,梅勒斯第一次真正地与上帝对话。然后他哭了,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直往下流,最终,他在哭喊中获得了新生,就像一个新生儿经历了初生阵痛后,被极其野蛮地带到这个世界上。

至少在表面上,他的自省并没有改变任何东西,但他知道他不会装死了。他这辈子一直都在装死。他不会用溜进丛林的法子来拯救自己的性命,因为那么做的话自己会变得一文不值。他要留在山上,尽他所能拯救他身边的人。这样的选择让他放松和平静下来。这样的话即使会死也是一种更好的死法,因为这样的活法是一种更好的活法。

高级鱿鱼爬进了梅勒斯的散兵坑,他的身上沾满了伤员的血液和呕吐物。“给我点儿地方。”他说。他爬到梅勒斯身旁,注视着外面的丛林和迷雾。梅勒斯知道自己的生存危机对谢勒来说并不算什么。他突然明白了霍克的幽默感来自何处,那是从对事实的观察中得到的。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梅勒斯可能会因为杀死了一个自己人获得一枚勋章。看起来合情合理的是,总统也可能会因为做规模大得多的同类事情而获得连任。想到这些,他心里开始有个新的声音冒出来,与上帝一起发笑。

当看到谢勒疑惑不解地望着自己时,他意识到自己刚刚笑出了声。“怎么啦?”梅勒斯依然带着笑问。

“有什么好笑的吗,长官?”

梅勒斯又笑了起来。“你他妈的真是一团糟,谢勒。你知道吗?”他继续摇头笑着,对这个世界感到惊诧不已。

乏味意味着已经又挨过了几个小时。小伙子们努力克制着想睡觉的欲望。临近中午时雾散去了一些,漂浮在马特峰顶上几英尺高的云层,为飞机飞临直升机山提供了足够的能见度。费奇立即通过无线电呼叫补给直升机。

然而,直升机山也因此清楚地暴露在北越军迫击炮手的视线之下,北越军开始射击,并轻松地调整着他们的弹着点。当海军陆战队员们听到炮弹飞出炮管的声音时,他们知道在炮弹划过大圆弧弹道向直升机山飞来的过程中,只有几秒钟的隐蔽时间。迫击炮弹落了下来,山摇地动,耳膜和眼球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那种压力不是来自噪音,因为它是听不到的。那是一种感受和痛苦。

海军陆战队员们蜷缩在散兵坑里,忍受着这种冲击。他们紧紧地捂着耳朵。泥土如雨点般打在他们的钢盔上,钻进他们的鼻孔里。3排的一名士兵被落在他所在的散兵坑边上的一枚炮弹炸伤了。大家把他拖进为伤员们存了几壶水的地堡里,然后又离开了。

直升机还在飞来的途中,大雾又弥漫开来。找不到着陆场的直升机在燃料不足后又转身飞走了。

炮击停止了。

无聊,疲惫,口渴又再度袭来。

感到不耐烦的古德温移动到正对着马特峰的阵地上。偶尔,他透过迷雾能看到前天早晨1排进攻的那些掩体。他坐下来,把步枪架在一根原木上,调整好枪上的瞄准器,静静地观察和等待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古德温有着一个天生的猎人的耐心。他现在已经没有了时间观念,只是短暂地活动一下身体。

雾飘过来挡住了视线中的马特峰。又过去了20多分钟,雾再次散开。他看到一个很小的人影拖着步子行走在两个碉堡之间。古德温扣动了扳机。子弹把那个人脚下的泥土打得飞了起来。那个人开始奔跑。古德温瞄准他的前方迅速发射了3发子弹。第3发子弹击中了那个人的腿,那个人倒了下去。古德温一阵兴奋。他迅速根据距离和风向调整了瞄准器,又开了两枪。他看不到子弹打中了哪里。这是一个好的征兆,因为如果子弹打在身上,就不会扬起泥土。马特峰上的轻武器开了火。古德温先是听到周围的空气中传来子弹嗖嗖飞过的声音,然后才听到枪声。子弹打到他上面的山上,海军陆战队员们一边向散兵坑扑去,一边取笑和咒骂隐藏在他们下面的古德温,古德温又调整了他的瞄准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