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黑人谋杀风波(第6/6页)
“嘿,来吧,兄弟。你怎么啦?嗯,伙计?”
“我什么也没想,”陶瓷回击道,“当你们这些耍嘴皮子的混蛋在这里大谈革命时,我一直在他妈的丛林里苦苦地思索。我才在干革命。”
“你得了吧,兄弟,”亨利笑着说,“就因为你想不出一个法子把自己弄出丛林。如果你真的在干革命,那么你最好从这里干起。你去干掉那个狗娘养的。这样我们就能告诫那些该死的偏执狂,报复已经开始了。他们想要折磨我们,我们会把他们折磨得更厉害。”他把大麻烟放进嘴里,点燃了打火机。
一闻到打火机油的气味,陶瓷几个月来在丛林里养成的敏锐感觉又上来了。这使他既恼火又有点恶心。“我告诉过你这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是这部机器上的一个小齿轮。再说,我们一贯的立场就是不能杀人。我们需要的是武装黑人进行自卫。我们不搞谋杀。我们也许会在哪天晚上在他的屁股上点一支烟,或者像我们对付中校那样在上面放一张纸条。”
“你打算再写一个通牒?”亨利问。他呼出一口长长的烟雾。其他人全都笑了起来。“放放吧,呵呵。下一步吧。”
他把大麻烟递给另一个人,然后转身背对着陶瓷,把手伸到他的床铺下面,拿出一枚碎裂杀伤手榴弹。“这个不会冒烟。”他说,然后把手榴弹在他的手掌里轻轻地掂了几下,再把它抛给了陶瓷,“我想你这个胆小鬼会使用它。”
没有人笑了。
陶瓷马上意识到亨利又在使唤他。如果他按亨利要求的去做,亨利就成了大哥。如果他不去做,出丑的是他,亨利仍然是大哥。
“我们来看看谁是胆小鬼。”陶瓷说。他一下子把手榴弹的保险针扯了出来。在这么做的同时,他清楚地审视着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杀戮对他来说已是腻烦透了的寻常小事,所以他做起来完全满不在乎。这种感觉跟他在迫击炮火中从那座山上走下来时厌烦得无动于衷的自杀感是一样的。朦胧中他意识到大家开始叫喊、奔跑,争先恐后地向帐篷门口跑去。“他一定是疯了,伙计!手榴弹要爆炸了!耶稣基督!”
陶瓷吐着舌尖,一门心思数着数,然后把手榴弹朝亨利扔了回去,同时看着匙状的拉环向着帐篷的一侧飞去。
亨利的眼睛瞪得溜圆,又把手榴弹朝陶瓷扔回来,然后夺门而出,趴倒在潮湿的泥地上。
陶瓷把手榴弹扔进亨利敞开的储物柜里,砰地盖上了沉重的盖子,随即又扔了一件防弹背心在箱子上,然后低头飞跑到帐篷里头的一堆水手袋后面,猛地扑倒在地,从铺在地面上的席子上滚了出去,最后停在帐篷边上,面孔朝下趴在地上,同时用手和胳膊护着头。
手榴弹爆炸了,冲击波强烈地冲击着他的耳朵和身体。
他趴在潮湿的尘土里,寂静和黑暗渐渐地被耳朵里痛苦的嗡嗡声填满,接着又闻到一股浓浓的TNT炸药的气味。他的头疼痛难忍,但却安然无恙。他听到帐篷外传来激动嘈杂的嚷嚷声。他站了起来。有人掀开破烂不堪的帘子。
亨利走了进来,他点燃打火机,冷冷地看着他那被炸成碎片的黑檀木箱子,还有弹痕累累的碗柜,以及被炸得稀巴烂的水手袋。“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陶瓷。”
陶瓷知道亨利说这话不是因为这些家具。他知道自己刚刚打击了亨利的形象,但权力总是胜过形象——而且,他刚开始明白和意识到这一点。权力是奖励和惩罚的能力。亨利可以用发放金钱和毒品进行奖励,用扣押金钱和毒品实施惩罚。这样的结合完美无缺。但是归根结底,亨利只能在他自我选择的那个小圈子里行使这种处罚权。他更乐意搞谋杀。陶瓷知道,如果一个人能够杀某个人,很显然他也能杀其他任何人。勇敢地反抗这种权力的唯一办法就是不怕死。
陶瓷心神不安地向连队所在地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