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10月20日,破晓时分,“黑色斗篷”开始逐渐消失,战列舰进行齐射,“纳什维尔”号巡洋舰的周围响起了雷鸣般的炮声,登陆行动开始了。

遭到战列舰射击的,是麦克阿瑟亲自选定的滩头,从那里往纵深突破,就是位于莱特岛东北沿岸的杜拉格和塔克洛班。

登陆点的选择很有讲究,杜拉格、塔克洛班均有日军机场,而且根据飞机侦察和菲律宾游击队提供的情报,两个滩头的防御阵地并不坚固。

舰队做好了迎接日机大规模反击的准备,但日军唯一一次认真的反击,只是出动了一小批鱼雷机。这些鱼雷机避开美军战斗机和高射炮,让“檀香山”号重巡洋舰受了点儿伤,不过对庞大的美军舰队而言,这点儿损失完全微不足道。

一个小时后,运输舰驶入离岸七英里的换乘地区,士兵们陆续进入登陆艇。这次的登陆主力由海军陆战队换成了清一色的陆军:克鲁格的第六集团军,也即“白杨树部队”,总共四个突击师,约20万人。

换乘期间,各战列舰停止射击,以便让巡洋舰、驱逐舰和火箭炮艇可以开得离海岸更近一些,麦克阿瑟所乘的“纳什维尔”号巡洋舰也随之驶进海湾,在离海滩两英里的海面上抛锚。麦克阿瑟凭栏观望,能够清晰地看到拍岸浪花把海滩打出条条沙痕的模样,还可以依稀见到晨曦中的城市,以及城市背后丛林覆盖的山峦。

杜拉格是麦克阿瑟自西点军校毕业后的第一个落脚处,那时的他是工兵营上尉,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军官,而今他早入花甲,杜拉格却还没有多大的变化。

杜拉格,我回来了!

在炮击中断数十分钟后,美军舰队再次实施轰击。刚开始的爆发性射击被万炮齐轰替代,连“纳什维尔”号也加入了其中。

震耳欲聋的炮声中,一道道浓黑烟柱不断从地面升起,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舰载机从人们的头顶呼啸而过,对海滩上的日军据点进行俯冲扫射。

更为壮观的场面还在后头。火箭炮艇系用普通的步兵登陆艇改装而成,随着一声令下,数以千计的火箭弹嗖嗖地从炮艇飞出,耀眼的尾焰在天空中划出了各种杂乱无章的图案。

只听得天崩地裂的巨响,整个海岸线成为一片火海。当浓烟散去,那些已跳上登陆艇上的士兵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先前长着茂密树木的海岸,瞬间成为一片废墟。

上午9点45分,斑斑点点的登陆艇朝海滩直冲过去。场面异常壮观,若不是海岸上硝烟四起,烈火升腾,倒很像是移民在大批迁移。

麦克阿瑟在“纳什维尔”号的舰桥上观察着战斗进程,尽管军舰颠簸得很厉害,但他始终一动不动地矗立在那里。下午1点,他与参谋长萨特兰、空军指挥官肯尼、菲律宾新任总统奥斯米纳,以及几名新闻记者一起登上了一艘小型登陆艇。

从年轻时候起,身为高级指挥官的麦克阿瑟在战场上就很少携带武器,除非下雨才戴钢盔。除了嘴里的大烟斗必不可少,他喜欢握一条马鞭,一边走一边有节奏地敲打着脚上擦得锃亮的高筒马靴,那模样仿佛在骑马似的。很多战地记者当时都戏谑地称他为“军中的花花公子”,一名记者还当着面问他:“请问您为什么要打扮得如此与众不同?”麦克阿瑟直言不讳:“为了一举成名!”

如今的麦克阿瑟早已是功成名就,但爱耍帅的习惯却丝毫未变。登上小艇之前,他特地换下已被海水打湿的衣服,代之以一身熨得笔挺的军装,然后是一副墨镜、一杆烟斗,屁股上挂一支他父亲留给他的老式左轮枪。

登陆艇顺着浪花缓缓地冲向海滩。耳边战斗的声音越来越响,当船驶近岸边时,可以听到冲锋枪发出的嗒嗒的射击声以及士兵们的欢呼,麦克阿瑟甚至还能轻易辨认出,在离海岸不到100码的地方,有日军机枪子弹射出时咯咯咯的声音。

麦克阿瑟对奥斯米纳说:“啊,我们到家了!”转过头,他又笑着拍了一下萨特兰的膝盖,说:“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们回来了。”

在离岸还有十码的地方,登陆艇突然搁浅,船身牢牢地陷在沙中,舷梯则“呼”的一声沉入水中。

岸边此时已经挤满了登陆艇,负责调度的海军勤务队队长烦不胜烦,他显然没有耐心为这些来“瞎凑热闹”的陆军高官提供什么特别服务,因此大声吆喝道:“下来走!”

麦克阿瑟等人跳下齐膝深的海水,涉水上岸。他们看到有四艘较大的登陆艇被日军迫击炮击中,其中一艘还冒着火焰。肯尼也注意到,附近应该有许多日军狙击手,从三八步枪那噼噼啪啪的响声来判断,有些狙击手只有不到100码的距离,恰与麦克阿瑟的观察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