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生死两岸(第6/13页)

三月底,二野一部攻克麻城,穿过了安徽和湖北边界地区,开始在宿松黄梅一带集结,大军准备渡江。

2营接到死命令,一个月之内,所有的人要学会游泳、划船和掌舵。这让老旦犯了难,自己虽说不算旱鸭子,但是算不得老手,如何去教战士?肖道成这厮真会抽鞭子,好在营里有几个老兵毛遂自荐,说是长在河边,从小就光腚在河里玩耍,练就了空手下水抓鱼的功夫。老旦和王皓闻听大喜,当即任命他们为各连教官,让全营战士立刻开始练习游泳。

4月的江水仍然冰凉,战士们虽热情高涨,还是冻得够呛,他们在小湖泊里不分昼夜地练习,下饺子般拼命扑腾,一个个呛得鼻血横流。北岸的百姓们看着心疼,就不时送来黄酒为他们驱寒。半个月下来,2营的战士们在喝够了水之后,个个成了淹不死的水鬼,只是姿势不大好看,谁叫那几个教官只会侧着狗刨呢?278旅旅长兼政治部主任肖道成和刘华山政委前来视察,见2营的人都侧着身子狗刨,肚子都笑疼了,忙叫团里的训练教官过来纠正大家的姿势。

大战在即,侦察工作自然十分重要,2营的小分队由杨北万带着夜渡长江,潜入敌后方侦察敌情,同时绘制敌之防御阵地地图。在地下工作者的配合下,他们带回了不少有价值的国军兵力配置情报,老旦和王皓彻夜分析着这些情报。对岸防区的国军布防非常严密,火力分布有轻有重,还有点层层交错互为犄角的意思,不由得心下佩服,当问到对岸驻防的部队番号和将领时,老旦惊得摔掉了手中的放大镜。

“谁?杨铁筠?竟然是他?”

“没错,是国民党陆军刘汝明部79师师长杨铁筠。”

“老天爷,怎么会是他哩……”

老旦如何都不会想到,事隔十年,两个抗日战场上的生死弟兄竟会在这里重逢!曾经教会自己那么多军事本领的中央军校精英,那个曾经几过家门而不入的报国军官,竟然会出现在大江的那一边,在自己的部队面前严阵以待?虽然眼前各为其主战斗在即,可难道二人还来不及拥抱就要向彼此开炮么?老旦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忙去和王皓说了。王皓也颇意外,这个老旦同志,怎么尽是遇到一些巧事儿?好事儿坏事儿都被他赶上了!

王皓敏锐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对方将领曾在新四军里待过几年,也和新四军游击队的同志们一起战斗过,那么他必然对共产党和解放军有着深厚的好感。如果他真象老旦说的那样有情有义,也曾和老解放在抗日战场上生死与共,说不定可以做做他的劝降工作,那可是渡江战役头功一件哪!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当即决定和老旦去旅部汇报。肖道成旅长经过深思熟虑,不敢定夺,就给师部打了电话。陈师长立即拍板:老旦即刻过江,去做战前说客,希望他杨铁筠斟识大局,临阵带军起义,或者于解放军进攻之日全线后撤,撤离到有效炮火射程之外,对我登陆部队不予阻击和炮击,他能做到前者最好,如果退而求其次,我军亦将通报二野,给予79师各部特别关注,望他三思。

经过考虑,老旦此行只带上了杨北万,二人一叶小舟,在夜里滑入了长江。

江水平静的流淌着,老旦似乎看见了对岸黑乎乎的枪口。回头望去,长江北岸一片寂静,漆黑如魇,可就在这黑暗之中,隐藏着无数大炮和机枪,以及百万大军和几万只小船,正在摩拳擦掌抓紧渡江准备,对面密密麻麻的探照灯不时掠过水面,一些鱼儿调皮地在光影之间蹦来蹦去。快到岸边时,老旦点燃了手中的气死风灯,用手按照当年杨铁筠教过的信号联络方式向对岸打着信号:

别开枪!自己人!

岸上的卫兵总算没有开枪,很快二人就上了岸。

“站住!干什么的?口令?”

“别开枪,我是原国民革命军第2军特种突击连副连长,俺和你们杨师长曾是生死兄弟,俺要见他。”

“报上名来!”

“老旦!”

几个荷枪实弹的卫兵上来搜遍了二人全身,不由分说捆了,然后向上汇报。过了不久,一辆吉普车开来,下来两个副官样的人,打量了他们一阵,就蒙上眼带上了车。开了很久,他们被带下车,推进了地下的坑道,脸上的黑布被扯掉了,强烈的灯光十分刺眼。适应了这光亮之后,老旦看到在屋角的黑影里,一个模糊的身影缩在凳子上,一只手露在光里,二指之间夹着半根烟,一丝烟雾缓缓上升,缭绕在肮脏的灯罩上面。

“老旦?真的是你?”

黑影说话了,是那个淡淡的充满磁性的声音,这个声音对老旦来说依然是如此的熟悉,老旦眼角一酸,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了,他大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