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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不清楚这颗行星归谁所有。”凯南说。
“更有意思的是你本人,凯南主管,”萨根没有搭理凯南,“趁你失去知觉,我们对你做的基因扫描证明了你的身份,然后调取飞船上的记录,了解了你的个人历史。我们知道你在外星生物学领域内的主要研究方向就是人类。你在勒雷伊很可能是人类遗传学的头号权威。我们还知道你特别感兴趣的是人类大脑的工作机理。”
“那是我在神经网络方面的关注点之一,”凯南说,“和你说的不一样,我并不特别对人类大脑感兴趣。所有大脑都有其有趣之处。”
“随便你怎么说,”萨根说,“但不管你在这儿研究什么,都重要得足够让艾尼沙人宁可杀了你和你的团队,也不愿意见到你们落入人类之手。”
“我说过了,”凯南说,“我们是他们的囚犯。”
萨根翻个白眼,说:“咱们就继续互相装傻吧,凯南主管。”
凯南俯身向前,隔着桌子凑近萨根,问:“你是哪一种人类?”
“什么意思?”萨根说。
“我们知道有三种人类,”凯南说着竖起手指——比人类手指长得多,关节也多好几个——数着不同之处。“有未经改造的人类,各行星上的殖民者。他们的体型、身材和肤色各不相同——表现出良好的基因多样性。第二种是士兵阶层内的大部分成员,体型和身材仍旧有所不同,但区别要小得多,而且都是一个肤色——绿色。我们知道这些士兵使用的不是原装躯体,意识从贵种族年迈成员的躯体里被转移进了更强壮和健康的新躯体。新躯体经过了大量基因改造,改造得甚至不能生育,无论是在成员之间还是与未经改造的人类。但他们仍旧被认为是人类,尤其是从脑组织的角度来说。
“但第三类,”凯南说着靠了回去,“萨根中尉,我们听说了一些故事。”
“听说了什么?”萨根问。
“听说他们由死者创造而来,”凯南说,“听说是把死者的人类遗传物质与其他物种的基因混合再混合,就是想看看能制造出什么东西。听说他们之中有些成员虽然认为自己是人类,其实根本不像。听说他们生下来就是成年,拥有技能,但没有记忆。不但没有记忆,也没有自我。没有道德感。没有约束。没有——”他顿了顿,像是在寻找合适的字眼。“用你们的话说,”他最后说,“没有人性。在成年躯体里的儿童战士。可憎的怪物。殖民地联盟的工具,用来执行某些任务,这些任务他们不能或不愿交给拥有人生经验和道德自我的士兵,或信仰神灵以至担心遭受报应的士兵。”
“一位科学家居然会关心灵魂,”萨根说,“这有违实用主义。”
“我是科学家,但我也是勒雷伊人,”凯南说,“我知道我有灵魂,而且我很注意它。萨根中尉,你有灵魂吗?”
“据我所知,凯南主管,没有,”萨根说,“灵魂难以量化。”
“那么你是第三种人类了。”凯南说。
“没错。”萨根说。
“用死者的血肉构造而来。”凯南说。
“用她的基因,”萨根说,“不是血肉。”
“基因构造血肉,中尉。基因梦见血肉,灵魂栖息之所。”凯南说。
“现在你又是诗人了。”萨根说。
“引用而已,”凯南说,“一位勒雷伊哲学家说的,他也是科学家。可惜你不知道。能问一下你几岁吗?”
“七岁,快八岁了,”萨根说,“约合四个半赫克德。”
“这么年轻,”凯南说,“像你这么大的勒雷伊人多半还没上学。中尉,我比你大十多倍。”
“但你却成了我的俘虏。”萨根说。
“确实,”凯南赞同道。“真希望能换个别的环境见面,中尉,我很愿意研究一下你。”
“这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萨根说,“从你所谓‘研究’的意思来说,道谢好像不太适合。”
“可以让你一直活着的。”凯南说。
“哦,好极了,”萨根说,“不过你似乎要如愿以偿了,虽然方式有所不同。你现在应该明白自己的囚犯身份了吧,不过这次是真的,而且这辈子都只能当囚犯了。”
“你开始说那些我们政府或许感兴趣的事情时我就猜到了,”凯南说,“例如扔石块云云。看来你是打算处决我喽?”
“我们人类很讲求实际,凯南主管,”萨根说,“你拥有我们很感兴趣的知识,如果愿意配合,没理由不让你继续研究人类的基因和大脑。不过是为了我们,而非勒雷伊人。”
“但我必须背叛我的人民。”凯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