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7/18页)

“你真是没有远见,詹森。”

“我的视力强过我认识的任何人。”

“是更强,但并不远。你父亲死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

“他死了,是因为他和其他一些天贼舰长不满足于服役。他们开始为自己盘算,因此失去帝国的保护。他们以为自己不需要这个,所以开走了十几艘星舰,向宇宙开战。当然,有一阵子他们成了英雄。大家都热爱反叛者,但前提是在远处,并且这反叛要有一个优美的败局。但快要失败时,他们垂死挣扎地烧掉了一些行星。于是,天贼英雄们一下子变成了天贼混蛋,整个帝国的天贼都遭到了追杀。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要烧掉那些行星吗?”

“不。”詹森不由自主地磨牙。

“因为那些行星不让他着陆。他需要着陆补给燃料,而他们拒绝了他。他得给他们一个教训。”

“这不是真的,他们向他开火了。”

“没有什么武器能在大气层中给一艘战舰造成损伤,你知道这一点,詹森。”

“我父亲是正当防卫。”

“他生气了,他得给他们一个教训。”

“不对!”

“有其父必有其子。”杜恩说。

詹森几乎要从轮椅上站起来了,但疼痛阻止了他。“这不是真的,你这个混蛋!我从来没有烧掉哪个行星,我永远都不会……”

“你会的,詹森。你马上就会,只要他们真的惹火了你。因为你没有远见。你没有重要的目标需要达成,没有高尚的理想使你避免被一些琐碎且短暂的目的摧毁。在拥有远见和目标之前,你甚至没有权利奔向自由。所以,詹森,我将掌控你,保证你的安全,直到你能够掌控自我。”

他们再次沿长廊走下去。詹森试图观察杜恩的思维,想试试能不能看出杜恩到底想怎么对付他——在花园里被出卖了一次,他可不想再来一遍。但是他无法扭过身去看杜恩的眼睛,而且无论是因为这个,还是仅仅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天贼,在没有看着对方时就无法察觉他的思维,总之,詹森什么也没有发现,什么也没有得知。

他们回到医疗室,里面还是一个人都没有。詹森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小心翼翼地从椅子上抬起身来。虽然他很想拒绝杜恩的帮助,却不得不倚在后者身上才得以躺回床上。

“十三岁,”杜恩轻声说,“啊,不管怎样,天晓得你已经准备好进入飞行员学校了。他们无疑将变通法则,在你二十一岁之前就会让你成为一名飞行员——不过反正我是弄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设定这个年龄界限。你将参与两三次航行,然后在未来的某天,也许是从现在起的一百到一百二十年之后,你将完成一次航行回到首星,你可以来到殖民部,预约和我见面。他们就会知道应该要叫醒我了。我期待与你再次见面,我的孩子。”

“你是要回去睡觉了吗,杜恩先生?”詹森问。

“再过几天。我和你相处的时间太长了,我其他的所有工作都已经滞后。你最好值得我花这么多时间。”

“我希望自己不值得。”

“你太渴求卓越了,詹森。你无法阻止自己。”

“我不会参与你的血腥计划!”

“你怎么知道你的反抗不正是我想要的呢?”杜恩有些好笑地问道。

詹森绝望地狠狠倒在枕头上,瞪着天花板。那里没有图像。他咬着牙说:“我见鬼地也做不了什么。”

“你可以信任我,”杜恩这样建议,听到詹森的苦笑,他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不用用你的能力,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

“看你的想法?”詹森问。

“或者你害怕一旦你理解了我,就再也不能恨我了?”

于是詹森用左胳膊撑起自己,望进了艾伯纳·杜恩的思维。这一次不像以往般只是迅速的一瞥,这一次他看得更深,更远,找到那些隐秘的角落,找到谎言和谎言背后的谎言,最后触及了真实。那是杜恩思考、决定和行动的基础,詹森把它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并为之惊奇。接着他平抚了心情,退出杜恩的思维。这一次抽离显得费力而且犹豫,随后,他因为离开杜恩的思维而流泪了。杜恩走了。詹森最终也睡着了。

醒来时,他隐约记得杜恩说过的话,却弄不清那是事实还是自己的梦境。但是他记得它们。在接下来的几周里,官员们将他纳入军部,测试他,训练他。就在他接受一切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事时,他不再因为记得这些话而鄙视自己,反而开始回想它们,开始在夜里的梦境和白日的怀想中再次聆听它们。

当他发现自己相信了它们时,他说:“哈。”

他吃惊地发觉自己依然只有十三岁,依然只略高于一米六五,他的发育期才刚刚开始。不过,上一周他已经不再觉得自己是个孩子了。他为自己看起来仍如此年轻而感到惊讶。这身体多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