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兰尼克和兰珂(第2/8页)

我笑得更开心了。

“好吧。”她说道,“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你是来自穆勒家族的。一周后我就会知道你的准确身份,这一次,我们的线人可要比埃里森的那对佣兵线人可靠得多。所以,我们不要在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浪费时间了,直说吧,你们向交易馆出售什么东西?”

“空气。”我回答道,“从‘背叛河’河口的沼泽处升腾起的空气。”

她瞪大了眼睛:“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也真的很喜欢你。”我回答道,“可我对你的爱终于昨夜。你的性趣与我大相径庭,让我实在没法敞开身心。”好吧,我撒谎了,我和她都喜欢女人。在这一点上,我们可很有共同语言。

“可我还喜欢着你,兰珂。”她说道,“我不喜欢虐待,把你绑在这里也绝非出于怨恨。所以,我就不旁观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了。”

她离开后,守卫上前把我举至空中。一开始,我以为他们会就这么松开手,让我全身的重量都悬在被镣铐紧咬着的双手上。但如果我的手因为拉扯而被撕裂开来,可能我真的会就这么掉下去。于是,那两名守卫发声要我握住眼下正垂至手边的绳索。

我握住了绳索,他们跟着把我推向空中,向前荡去。于是,我无法再放开绳索,否则手就会被镣铐割裂。而这绳索又绑在极富弹性的树枝上,把我吊向空中,让我无法荡回身狠踢那两名守卫。他们沿着我的后踵一路割开我双脚,割开筋腱和肌肉,留下深可见骨的交叉伤口。很疼,但相比我曾接受过的训练,这算不了什么。当然,我知道他们想得到什么,于是大声呻吟,拼命尖叫。我的表演一定很出色,因为他们很快就停了下来,把我举起来,让我脱开绳索,再把我放下来。

我双脚踩在了平台上,但两手仍被镣铐锁住,不得不站立着。我想在穆勒的地牢里,那些间谍所遭受的待遇,应该与我眼下的待遇不相上下,看来双方在刑讯方面的技巧相差不远。穆勒人更擅长制造痛苦,而纳库麦人则更明白怎么令人绝望。

有那么一小会儿,我脑袋里转着这些念头,都忘了尖叫了。但很快便记起自己该装出受刑的样子,于是痛苦地呻吟起来。那两名守卫便离开了。

过了半个小时,小腿和脚上的伤口就愈合了。疼痛和麻痒都逐渐消逝。但这也意味着,下一次处刑人就会意识到我恢复的速度不同寻常。那时,我所隐瞒的秘密就无所遁形了。

我开始祈祷下一场雨快点来,尽管我毫无信仰,此时此刻却无比希望能有什么神灵听见我的声音。

入夜后又过了一小时,大雨才姗姗而来。浓云从夜空滚过,遮住了群星和“异议之月”的光芒。接着是呼啸的风声在平台周围响起。树枝上下震颤,枝杈相连结成的网络起不了任何警示作用了。于是,我开始行动。

我开始拉扯镣铐,慢慢割开手掌。其中最困难的是施以足够的力量,让镣铐向正确的方向移动,这样才能割掉小指而非大拇指。

我必须留着大拇指向下攀爬。

两手脱开桎梏的那一刻最令人胆战心惊。那一刻,恰好有一阵狂风摇晃着我脚下的平台,让我脸朝下摔了下去,但幸运的是,我是向着平台摔倒下去,而非径直落入脚下的夜空中。

暴雨从天而降,我在暴雨中静静地躺了一会儿,任由双手血流不止。

再过几分钟,大雨就会停息。但乌云遮天,大雨如幕,夜色更浓得不见些许亮光。我什么都看不见,却知道自己必须开始行动,必须在守卫或其他人发现我的动作前逃离。疼痛并不难忍受,但我却克制不住对坠落的恐惧,以及对必须在黑暗中穿过这座树枝交叉的迷宫的恐惧。此前,我从不曾像这样畏惧过任何东西。即便此刻回想,我都不明白当时是什么驱使着自己做出那么疯狂的举动。可能当时的我还年轻,未曾尽尝生命的滋味,并不觉得它有这么宝贵。

树木的枝干很滑,我弯下腰,跌跌撞撞地沿路快速前行,把安全抛在脑后。我一路寻找树枝分叉的地方逆行而上,以求最终走至更粗更稳的枝干上。我一路闭着眼睛,只伸着双手去确认落脚处,因为深知哪怕睁开双眼,也无法在这黑暗中看清任何东西。那睁目如盲的境况只会让我更心急如焚。

我抵达了一座平台。上面空无一人,让我不禁松了一口气。从平台抵达坚实的主干应该只是时间问题。而因为没有向导,加上树干湿滑,我仍不敢站起身奔跑。但不再随着树枝一道被风吹得上下飘摇让我好受了许多。于是,我就趁着黑暗一路向下降去。

风和雨都已停息,这让我松了口气。可我脚下的道路突然猛地向上翘起,我一时没抓住,就这么掉了下去。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死定了,但几乎是瞬息间,我就掉在了一个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