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征服澳洲的最后一战(下)

已经陷落的香克角西方十五公里之外,摩林顿半岛,索伦托镇,盟军在澳洲大陆上的最后一块阵地。

连绵多日的冬雨终于暂时停息,让这片被海水三面包围的小小土地,重新展现出惊心夺魄的动人美景。

那从碧绿色到浅蓝色连续变化的广袤海面,在灿烂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远看着宛如最上等的丝绸一般光鲜与柔和,在清爽的晨风中微微荡漾着涟漪,然后化作一道道浪花,朝向岸边接踵涌来,撞击着海边的礁石,发出阵阵清脆的涛声,喷溅着雪白的泡沫。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心旷神怡,教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然而,在这片壮阔美景的背后,却是重重的杀机和阴霾。那令人心醉的细碎波涛之中,被击毁的飞机和船只残骸正载沉载浮,在海面上漏出大团黑色的油污。而岸上原本宁静优雅的小渔港和茂密树林,也都早已被战火给焚烧得惨不忍睹,只剩下了成串焦黑丑陋、余烬未冷的弹坑,在阳光下袅袅地冒着余烟。

——伴随着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又一队两侧机翼上对称画着圆滚滚的太阳徽标的日军俯冲轰炸机,从北方的天际边展翅而来,对盟军阵地开始了密集投弹,向已经满目疮痍的摩林顿半岛,丢下更多的燃烧弹。

下一刻,地面的木屋和树林随即迅速燃烧起来,一开始是一片一片,然后是一块一块,最后彻底陷入了一片火海。各种嚎叫声、惨叫声、爆炸声连成一片,让人听得头皮发麻。不时有几个浑身着火的倒霉蛋跌跌撞撞地冲出树林,摔倒在沙滩上,变成一堆焦炭或烤肉。或者侥幸扑进了海水里,半死不活地久久哀嚎。

渔港小镇索伦托被盟军临时征用的一家海滩旅馆的地下酒窖内,摇曳昏黄的煤油灯下,澳大利亚联邦总理约翰·卡廷阁下神情焦躁地在这片方寸之地来回踱着步子,好象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狮子。

此时的前线战场上,再一次枪声岑寂。但这只不过是两军对峙之间的某种暂时休战而已。一方是好整以暇、兵力充裕、给养充足的三个日本师团;另一方是无路可退,饿殍遍地,每天都在溃散、逃亡、自杀和零星投降的盎格鲁撒克逊民族三国盟军(美澳新联军),此时的总兵力已经不足一万人,元气大伤,技术兵器丧失殆尽。活下来的人也已因为饱尝战争的滋味而筋疲力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在势如泰山压顶的日军面前,澳洲的盟军已经是再也没有任何反击的力量了。海洋已经不再属于他们——盟军所有可以开航的机动船只都被摧毁,连舢板剩下的都不多。天空也已经被敌人掌握——除了偶尔有那么几架美国飞机趁着浓云天气突破封锁,匆忙投下一点象征性的物资,然后转身就跑之外……敌人有森林般的舰艇,乌云般的飞机,源源不断的士兵,而盟军却什么都没有,连拼人头都拼不过对手。

虽然日军此时的攻击力度并不大,最近的几次地面进攻都是浅尝辄止——他们似乎还在打着继续用轰炸、炮击、毒气和饥饿来“软化”盟军,以减小己方伤亡数量的主意。但摩林顿半岛阵地上的盟军已经再也撑不住了,人人都被炸得耳朵发聋,饿得手脚发软,全身都被硝烟熏黑,被污垢铺满,脸上多半还凝着血痂。士兵憔悴不堪,军官状同梦游,他们几乎吃不上饭,喝不上水,睡不上觉,弹药也所剩无几。如果要问此刻他们的愿望,恐怕就是吃顿好饭,喝瓶好酒,然后两腿一伸睡过去,直接搬家到上帝那儿去算了。

事实上,如果对面的敌人并非日军,而是来自欧美“文明国家”的军队,他们恐怕早就已经投降了。

这样晦暗的现状,让约翰·卡廷总理变得愈发消沉,再也没有心思发表什么激昂的演说、或者歇斯底里的咆哮。在转移到索伦托镇之后,他就整天躲在密不透风的酒窖里,避不见人。前线士兵的哀嚎和节节失利的噩耗,他已不愿去多加理会。而军民们偶尔见到他时那种呆滞麻木的眼神,更是让卡廷总理阵阵心酸。

——如果说,在刚刚撤出墨尔本、退守香克角的时候,约翰·卡廷总理阁下还多少有些心存侥幸,指望着强大的美国盟友可以救他一把的话,那么到了困守索伦托镇的现在,他已经彻底地绝望了。

但是,即便如此,约翰·卡廷总理依然不断地向华盛顿白宫的杜鲁门总统发电报,祈求他们看在英语国家特殊关系的份上,无论如何也要好歹拉澳洲人一把,绝望哀求之意跃然纸上:“……华盛顿是不是已经决定,澳大利亚战场对于这场战争的最后结果无关紧要,因此眼下这里不必指望援助,或者至少在抵抗力量消耗净尽以前不必指望援助?如果真是如此,希望你们能够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因为我对我自己的同胞负有责任。如果我不能带领他们拯救家园、赢得胜利,那么至少还能和他们一起为了这个国家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