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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吟颂了她的美洲印第安人圣歌。接下去是钟乐表演,钟乐手们戴着白色手套,表情严肃,演奏了一曲《噢,降临尘世的基督》,听上去跟火炉通风管的叮当乱响声出奇的像。

“它们完全像坏疽一样,对不对?”科林用仪式顺序表挡住嘴悄声说道。

“那是20世纪晚期的无调乐,”丹沃斯低声应道,“它们听上去本来就该是糟糕透顶的。”

当钟乐手们谢幕时,丹沃斯登上读经台,开始颂读经文。“当那些日子,该撒·亚古斯督布下旨来,叫天下人民都报名上册……”

蒙托娅站起身来,侧身从科林身旁挤过,走到旁边的过道上,悄悄向门外走去。

“那天使对他们说,不要惧怕,我报给你们大喜的消息,是关乎万民的……”

看起来根本没人在听他念。那个朝着科林尖声说话的妇人正扭着身子脱下外套,教堂里的其他人也都已经脱掉了外套,正用仪式顺序表扇着风。

丹沃斯想起了伊芙琳,在去年的礼拜仪式上,当他颂读经文的时候,她跪在石头地板上,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他,专心致志地面朝着他。其实她也没在听。她在想象1320年圣诞前夕的情景,那时的经文是用拉丁文颂读的,烛光在窗上摇曳闪耀。

不知道实际情况是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样,随即想起来这会儿那里可不是圣诞前夕。她所在的地方,圣诞前夕还在两个星期之后呢。前提是她真的在那儿,而且一切安好。

“玛利亚却把这一切事存在心里,反复思想。”丹沃斯结束了颂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阿訇走上前去,宣布所有教派的圣诞前夕祈祷仪式开始,然后宣读了国家卫生局的公告——大家要避免与已感染病毒的人发生接触。

接着,教区牧师开始布道:“有那么一些人,认为疾病是上帝降下的惩罚,但是耶稣基督终其一生都在治愈人们的病痛,要是现在他在此地,我毫不怀疑他会治愈那些正在饱受那种病毒折磨的病人,就像他治愈撒玛利亚的麻风病人一样。”

接下去他进行了一个十分钟的讲演,告诉人们怎样避免患上流行性感冒。他列举了患病的症状,解释了这种疾病是怎样通过飞沫传播的,还演示了正确使用国家卫生局发放的口罩的方法。

钟乐手们又戴上白手套,合着风琴演奏了一曲《荣耀天使军》,这次听上去倒是还算差强人意。

来自基督教唯一教派的牧师登上了讲坛。“就在两千年前的这个夜晚,上帝将他的儿子,他最宝贵的孩子,送到了人世。需要具有多么不可思议的广博之爱才能做出这一举动,你们能够想象吗?在那个夜晚,耶稣离开了他天国的家园,降临到了一个充满危险和疾病的世界。”牧师说道,“他像一个天真无助的婴孩一样降临人世,对罪恶一无所知,对他将遭遇的欺诈和背叛一无所知。上帝为什么要将他唯一的儿子,他最宝贵的孩子,送至这样的危险境地之中呢?答案就是——爱。爱!”

“或者是因为不称职。”丹沃斯咕哝道。

科林从他正在仔细检查的糖球上抬起头来,瞪视着丹沃斯。

在上帝把他的儿子送走以后,他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他,丹沃斯想。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中止这一行动。

“正是爱,使得基督降临到了人世;也是爱,使得基督不仅乐意这样做,而且是热切地想要这样做。”

她一切安好,他想。坐标数据是正确的。时滞量只有四个小时。她没有暴露在流感病毒中。她正安全地待在斯坎德格特,确定好了回收日期,她的记录仪已经有一半的存储空间装满了观测数据,她健康、兴奋,满怀幸福,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他被送到这个世界上来帮助我们,帮助我们通过考验和磨难。”牧师说道。

教区牧师对丹沃斯打了个手势,他隔着科林侧过身来:“我刚刚得到消息说拉提姆先生病倒了。”他递给丹沃斯一张折起来的纸,“您能颂读这份祝福辞吗?”

“……来自于上帝的讯息,爱的使者。”台上的牧师结束了布道。

丹沃斯走向诵经台。“请大家起立,聆听祝福辞。”他打开手中的纸,开始颂读,“噢,上帝,请高抬您施怒的手。”

丹沃斯把纸卷成一团。“仁慈的天父,”他吟颂道,“请护佑那些未与我们一起的人们,请将他们安全地带返家中。”

摘自《末日之书》(035850-037745)

1320年12月20日(旧历)。我差不多全好了。肯定是我那强化过的T细胞,或者是抗病毒疫苗,或者别的什么终于起作用了。我终于能顺畅地呼吸而不觉得胸痛了,我不咳嗽了,我感觉自己好像能够走完全部通向传送点的路程了,只要我知道它在什么地方。